孟子集注实用3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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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子集注范文1

关键词:反求诸己;薄责于人;心性论;意义

中图分类号:B22 文献标志码:A 文章编号:1002-2589(2013)15-0029-02

一、“反求诸己”的意涵

许慎《说文解字》注:“反,覆也。”段玉裁注:“从又必有覆之者。”《注》师古曰:“反,谓之回还也。”《广韵》:“己,身也。”《韵会》:“己,对物而言曰彼己。”《书・大禹谟》:“舍己从人。”《论语》:“克己复礼。”《说文解字》:“己,中宫也,像万物象辟藏诎形也。”鄙者认为这里的反有返回的意思,己就是说自身,在孟子这里则更多地强调的是“自心”、“本心”,因此“反求诸己”可以解释为:返回本心,寻找原因。

在《孟子》一书中明确提出“反求诸己”一词的见于以下两章节中。

子曰:“里仁为美。择不处仁,焉得智?”……仁者如射:射者正己而后发;发而不中,不怨胜己者,反求诸己而已矣。(《孟子・公孙丑上》)

孔子认为君子的行为体现在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的方方面面,要时刻严格要求自己。君子没有什么可争的,如果说有,那么就是射箭了,“君子无所争,必也射乎!揖让而升,下而饮,其争也君子。”(《论语・八佾》)孟子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思想,以射喻人为仁,不得其报,当反责己之仁恩有所未至也,不怨胜己者。《孟子注疏》解释此章说:“以其射者,必待先正其身,己然后而发射之也。盖君子以仁存心,其爱人则人当爱之,犹之正己而后发也。有人于此待我以横逆,犹之发而不中也。自反而不以则诸人,犹之不怨胜己者、反求诸己而已矣。”[1]96《王阳明全集・卷七・文录四・观德亭记》也有记载说:“君子之于射也,内志正,外体直,持弓矢审固,而后可以言中。故古者射以观德。德也者,得之于其心也。君子之学,求以得之于其心,故君子之于射以存其心也。”因此,根据射箭时的仪态和比赛结束后人们的不同反应,孔孟给予君子和小人的划分。

孟子曰:“爱人不亲,反其仁;治人不治反其智;礼人不答,反其敬――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,其身正而天下归之。诗云:“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”(《孟子・离娄上》)

汉代赵岐注:“反其仁,己仁独未至邪?反其智,己智犹未足邪?反其敬,己敬独未恭邪?反求诸身,身正则天下归就之,服其德也。”孙■曰:“此章指言行有不得于人,一求诸身,责己之道也,改行饬躬,福则至矣。”孟子言爱人不亲而人不亲之,必吾仁有所未至也,故当反己责之。治其人而人不治者,必吾之智有所未尽也,故当反己而责之也。礼接于人而人以礼报答之,必吾之敬有所未至也,故当自反而责之。盖以身正先自治而正之,则天下之人皆归之而服其德也。如颜渊克己复礼而天下归仁焉是也[1]192。儒家主张“亲亲”、“仁民”、“爱物”,但是当别人对你得施予没有回应时,那么我们不要责怪别人,先从自身寻找原因,确定是否自己做得足够好了。儒家讲究“克己复礼”,说的亦是克制自己的欲望和约束自己的行为,使自身的行为达到礼乐的要求,进而“天下归仁”(《论语・颜渊》)。

二、君子与小人的分野――“反求诸己”与“薄责于人”

《礼记・坊记》:“君子贵人而贱己,先人而后己。”不然看出与君子相对的小人则是贵己而,君子先思己过,小人则责怪别人,为自己开脱。子曰:“躬自厚而薄责于人,则远怨矣。”(《论语・卫灵公》)朱子《论语集注》说:“责己厚,故身益修;责己薄,故人易从。所以人不得怨之。”[2]214常人之所以怨,是因为只看到别人对不起我的地方,而不去反省自己的不是处。在《论语》一书中,孔子多次向弟子提及君子和小人的差别,其中一个重要的衡量原则就是是否反身内求,发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。孔子教导弟子说:“君子病无能焉,不病人之不己知也。”“君子求诸己,小人求诸人。”(《论语・卫灵公》)谢氏曰:“君子无不反求诸己,小人反是。此君子与小人所以分也。”杨氏曰:“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己知,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。虽疾没世而名不称,然所以求者,亦反诸己而已。小人求诸人,故违道干誉,无所不至。”[2]215孔子把谨言慎行作为君子的准则。这足以看出,虽然孔子未言“反求诸己”,但其及其弟子都在以实际行动做着内修外达的功夫。为孟子反求诸己提供了思想源泉。

反求诸己与孔子的“内自省”、“内自讼”相一致,都是道德修养的一种方法和途径。反求诸己是儒家内圣之学的紧要处,道德愈深的人,愈具有反躬内省的工夫。这就体现了“反求诸己”的修身工夫。孔子曰“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”孔子曰:“里仁为美。择不处仁,焉得智?夫仁,天之尊爵也,人之安宅也,莫之御而不仁,是不智也”(《孟子・公孙丑上》),仁是天地万物的心,人不可片刻离开它。

三、“反求诸己”的心性论旨归

孟子如此强调道德修养的个人责任,同他的“心性”论有着密切的关系。在孟子看来,仁、义、礼、智“四德”既已成为本心本性的内在禀赋,则道德修养自然需要“反求诸己”。

孟子对孔门儒学的贡献无疑在“内圣”方面。他本孔子之仁教向内转,推其极,致其本,曰“仁,天之尊爵也”,(《孟子・公孙丑上》)“仁义礼智根于心”(《孟子・尽心上》),将“仁”归本于“天”,收摄于心,于是乎,天人合一,心、性、天一贯,“尽其心者,知其性也;知其性,则知天矣;存其心,养其性,所以事天也”。(《孟子・尽心上》)由四体类比四心,然后演化成仁、义、礼、智四德,最后通过反求诸己的思路“尽心”“知性”“存心”“养性”最后“知天”。这一途径也是一个“反身而诚”的过程。

恻隐之心,仁之端也;羞恶之心,义之端也;辞让之心,礼之端也;是非之心,智之端也。人之有四端也,犹其有四体也。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,自贼者也;谓其君不能者,贼其君者也。(《孟子・公孙丑上》)

人有恻隐、羞恶、辞让、是非为仁义礼智之四端,就好像人有四肢一样。既然人天生具有此四端,那么如果不能为善,就是自己自暴自弃。这就从心性论上论证了孟子向内反求的合理性和必要性。

孟子认为“心”是人的思维器官和认知器官,他说:“心之官则思,思则得之,不思则不得也。”(《孟子・告子上》)人的感觉器官容易被外物蒙蔽,但心则不同,它能够做理性的思考,可以辨真伪,做出正确的判断,因此,孟子强调“反”,就是返回到自己的道德本心,按照这个道德本心的标准行事,就可以了解自己的本性是善的,进而做到“尽心、知性、知天”。在孟子看来,性、天都收摄于心中,因而他的思想中贯穿着“反求诸己”、“反身而诚”、“自反”和“反”[3]。孟子的“反求诸己”也就是“自反”,就是要反省自己的良心本心,要察觉它,唯一的方法就是切己反思,逆觉体证。所以,他严厉批评那些不讲仁义的人是“弗思耳矣”,“弗思甚也”。如果人不切己自反,原来具有的良心本心也会流失[4]。

四、“反求诸己”在孟子思想中的意义

首先,孟子通过“反求诸己”告诫统治者应该施行仁政。

《诗》云:“迨天之未阴雨,彻彼桑土,绸缪牖户。今此下民,或敢侮予?”孔子曰:“为此诗者,其知道乎!能治其国家,谁敢侮之?”今国家闲暇,及是时般乐怠敖,是自求祸也。祸福无不自求之者。《诗》云:“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”《太甲》曰:“天作孽,尤可违;自作孽,不可活。”(《公孙丑・章句上》)

《孟子正义》曰:“此章指言国必修政,君必行仁;祸福由己,不专在天。言当防患于未乱也。”以其能治其国家,则谁敢侮之矣。且孟子伤今之君,于国家闲暇以及于此时乃大作乐,怠惰敖游,而不修明刑政,是自求其祸也[1]89。孟子告诫统治者国家的治乱在于自己的作为,并且警惕国君祸福无不是自己求之。因此统治者应该行仁政,推行王道,他希冀在位的君主拥有圣人之德行。

其次,“反求诸己”为君子提供了一个通向“仁”的路径。

孟子积极践行着“反求诸己”的功夫,在他看来,一个人只要做到严于律己、宽以待人,那就找到了通向“仁”的最切近的道路。孟子曰:“仁,人心也;义,人路也。合共路而弗由,放其心而不知求,哀哉?人有鸡犬放,则知求之,有放心而不知求。学问之道无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”(《孟子・告子上》)就是通过“反求诸己”的方法,以仁义为准绳,把散失的“良心”重新找回来。孟子权衡着鱼和熊掌,最终确定了舍生取义的人生目标。孟子通过“反求诸己”的修身之道努力追求着其“浩然之气”的理想人格。

最后,孟子反求诸己对于塑造中华民族的优秀品格起了很大的作用。

牟先生在《中国哲学的特质》一书中,说到中国哲学的重点在“主体性”和“道德性”,那么孟子的“反求诸己”也无不体现了人的主体性凸显,凡事先思己过又体现了君子的道德性的生发。孟子反求诸己的功夫融入到华夏民族的精神品格中,塑造了我们华夏儿女“静时常思己过,闲事莫论人非”的美好品质,对今天仍然有其积极的现实意义和价值。

五、结语

通过对“反求诸己”的文字意义以及对有代表性的几位名家注孟、解孟的探讨,我们对孟子的“反求诸己”及其思想体系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。“反求诸己”离不开孟子的心性论体系,而这又恰恰体现了孟子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儒家思想并把其内转,之后荀子进一步发展了孔孟思想,把儒家哲学由内而外开启了儒家由内圣走向外王的新的模式。

参考文献:

[1]赵岐,注。孙爽,疏。孟子注疏[M].北京:北京大学出版社,1999.

[2]朱熹。四书章句集注[M].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6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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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4]牟宗三。《圆善论》附录[M].台北:台湾联合报系文化基金会,2003.

[5]《十三经注疏》整理委员会。孟子注疏[M].北京:北京大学出版社,1999.

[6]焦循。孟子正义[M].北京:中华书局,1987.

[7]熊十力。《十力语要》卷三〈黎涤玄记语〉[M].北京:中华书局,1996.

孟子集注范文2

(2)孟子 如果说,以上对孔子“以心为学”的论证尚不无牵强之意,那么,吴澄在论孟子“以心为学”时则显得更有理据。吴澄说:“孟子传孔子之道,而患学者之失其本心也,于是始明指本心以教人。其云‘仁,人心也’,‘放其心而不知求,哀哉!’、‘学问之道无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’;又曰‘耳目之官不思则蔽于物,心之官则思。先立乎其大者,而其小者不能夺也。’”(仙城本心楼记,26:10b) “失其本心”之说固为孟子所创:“乡为身死而不受,今为宫室之美为之;乡为身死而不受,今为妻妾之奉为之;乡为身死而不受,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,是亦不可以已乎?此之谓失其本心。”(《孟子·告子上》) 然吴澄文中所引孟子诸语[6]是否即本心之教,《孟子》书中对此并无明确指示,不过是吴澄个人的理解而已,因此尚须推敲。从孟子原话的上下文来看,“放其心而不知求”中的“心”当是指仁义之心,而“心之官则思”中的“心”则是指知觉器官,这两句话中“心”字用法并不相同。仁义之心可以说是本心,而作为知觉器官的心则不能说就是本心,二者不可一概而论。吴澄将之一并列于孟子“明指本心以教人”之后,不能不说有欠分疏。不过,无论孟子这些话是否为“本心之教”,明白无误的是:它们都是有关“心”的讨论。在这个意义上,当然可以说孟子是“以心为学”。就儒家心学的历史来看,孟子是真正开启源头的人物。虽然吴澄将心学之源上溯到尧舜,但也不能不承认:“孟子始直指而言‘先立乎其大者’,噫,其要矣乎!其至矣乎!”(王学心字说,5:27b)

注释:

1、如冯友兰认为:“朱子为道学中理学一派之最大人物,与朱子同时而在道学中另立心学一派者为陆象山。”(《中国哲学史》,中华书局,1961年版,第928页),陈来承袭了这一分法,并作解释说:由于二程与朱熹皆以“理”为最高范畴,所以后来习惯于用“理学”指称他们的思想体系;在宋代产生而在明中期后占主导地位的以“心”为最高范畴的思想体系,代表人物为陆九渊、王守仁,故又称为陆王学派或陆王“心学”。(《宋明理学》,沈阳:辽宁教育出版社,1991年版,第11页,“引言”)。杨祖汉专门著有《儒家的心学传统》一书(台北:文津出版社,1992年版),所讨论者以孟子、陆、王为主。而美国学者狄百瑞(W. T. de Bary)在《道学与心学》(Neo-Confucian Orthodoxy and the Learning of the Mind-and-Heart,New York,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,1981。按:此中文标题系其本人所译。)一书中所理解的“心学”则是指“the Neo-Confucian Learning of the Mind-and-Heart”,非陆王心学所范围,这里的“学”(learning)字为动词,意为学习、培养。

2、吴澄作《仙城本心楼记》一文,力辩“以心为学,非特陆子为然”(详正文),由此不难推知时人以陆学为心学的议论之盛行。

3、如在南宋黄震的理解中,心学几近于禅学而远离儒家本旨:“近世喜言心学,舍全章本旨而独论人心道心。甚者单摭道心二字而直谓即心是道,盖陷于禅学而不自知,其去尧舜禹授受天下之本旨远矣。”(《读尚书》,《黄氏日抄》卷五)

4、本文所引版本为明成化二十年刊本《吴文正公集四十九卷外集三卷》(台北:新文丰出版公司印行,“元人文集珍本丛刊”本)。以下引文只注篇名及卷页数,版本情况不再一一说明。

5、朱熹为孟子这段话作的注解说:“孔子言心,操之则在此,舍之则失去,其出入无定时,亦无定处如此。孟子引之,以明心之神明不测,得失之易,而保守之难,不可顷刻失其养。学者当无时而不用其力,使神清气定,常如平旦之时,则此心常存,无适而非仁义也。程子曰:‘心岂有出入,亦以操舍而言耳。操之之道,敬以直内而已。’”(《孟子集注》卷十一,《四书章句集注》,中华书局,1983年版,第331页)可见,以“操舍存亡”为孔子言心之语,宋儒已然。

6、上引数语皆出自《孟子·告子上》,吴澄在引用时作了不伤原意的删节。孟子完整的原话分别是:(1)孟子曰:“仁,人心也;义,人路也。舍其路而弗由,放其心而不知求,哀哉!人有鸡犬放,则知求之;有放心,而不知求。学问之道无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”([清]焦循著《孟子正义》卷十一,《告子章句上》,上海书店,诸子集成本,1986年版,第464页);(2)公都子问曰:“钧是人也,或为大人,或为小人,何也?”孟子曰:“从其大体为大人,从其小体为小人。”曰:“钧是人也,或从其大体,或从其小体,何也?”曰:“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,物交物,则引之而已矣。心之官则思。思则得之,不思则不得也。此天之所与我者。先立乎其大者,其小者弗能夺也。此为大人而已矣。”([清]焦循著《孟子正义》卷十一,《告子章句上》,上海书店,诸子集成本,1986年7月,第467~468页)

孟子集注范文3

阅读《孟子》,与其他经典一样,需要借助前人的注疏。关于《孟子》的注疏,可分为两种:一是古人所作,代表性的有东汉赵岐的《孟子章句》、南宋朱熹的《孟子集注》、清代焦循的《孟子正义》等。二是今人所作,如杨伯峻的《孟子译注》、梁涛的《孟子解读》等。对于初学者而言,最好从今人的注疏入手,这主要是因为一代人有一代人之学术,经典本来就是常读常新的。另外,今人的注疏,往往综合、吸收了前人的研究成果,在写作方式上,会照顾到今人的阅读习惯,从其入手无疑是较为合适的。在今人的著作中,《孟子解读》一书是我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“经典解读”系列教材撰写的。我研究孟子十余年的心得,最后汇集在该书中。我在欧美及中国港台地区访问,看到一些大W的哲学系和东亚系将其列为学生的教材、参考书,说明其得到学界的一定认可,故不揣冒昧,“内举不避亲”,愿意将其推荐给读者。

《孟子》一书为孟子晚年与弟子万章等人编订,主要记录孟子游说诸侯及与时人、弟子的问答,体例上有意模仿《论语》,往往根据某一主题对内容进行编排,但并不严格。故阅读《孟子》,除了逐字逐句的细读外,还有两条线索值得关注,一是时间线索,二是思想线索。《孟子》一书主要记载了孟子的思想,但他的思想不是书斋中的沉思和玄想,而是在游说诸侯的实践中的宣教和主张,是对一个个具体现实问题的回应。孟子不是冥想的哲学家,而是充满济世情怀的行动者。故读《孟子》,不能脱离历史,不能抽象地看待其思想,而应结合其生平活动,了解其言论、主张的具体情境,想见其精神气质和音容笑貌,这样才可以“知人论世”,真正读懂和理解《孟子》。

据潭贞默《孟子编年略》讲,“孟子四十以前,讲学设教;六十以后,归老著书。其传食诸侯当在四十以外”,大致反映了孟子的生平活动。孟子,邹国人,游说诸侯应当从邹穆公开始。故有学者认为,《梁惠王下》“邹与鲁\(hòng,争斗)”一章是孟子早期游说诸侯的记录。据该章,邹国与鲁国发生争斗,邹国的长官被打死30 多人,而百姓却在一旁见死不救。这时,孟子在邹国已有了一定的声望和影响,于是穆公便向孟子请教。站在今天的角度看,孟子实际上是遇到了“人民为何不爱国”的问题。孟子认为,不能以官吏甚至君主代表国家,国家的主体是民众,而非君主、官吏,后孟子提出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”即是对此问题的进一步思考。百姓的冷漠,责任在官吏,邹国的官吏平时缺乏仁爱之心,对百姓的死活不闻不问,现在算是得到报应。解决民众的“爱国”问题,要靠“行仁政”,执政者只有执政为民,造福于民,才能得到民众的支持和拥护。民本、仁政是贯穿孟子一生的核心思想,仔细考察则可以发现,这些思想都是孟子在应对现实问题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。

孟子在邹国附近活动一段时间后,前往齐国。齐国是当时东方最强大的国家,由于稷下学宫的设立,更是成为战国时期的文化中心。稷下学宫兴办于桓公田午之时,大约经历了150 年的历史,中国古代的百家争鸣主要是在齐国稷下学宫进行的。孟子一生曾两次来到齐国,荀子也曾在学宫“三为祭酒”,稷下学宫对古代文化的贡献可谓大矣!孟子第一次到齐国,正值齐威王执政,可能由于当时孟子的影响还不够大,《孟子》一书中未见其与齐威王的对话。不过,《告子》篇中所记载的孟子与告子的论辩则发生在这一时期。孟子的言论多有不合逻辑之处,是其思想还未成熟的表现。孟子在齐国未得到重视,无法施展抱负,于是前往宋国。到宋国后,他发现宋偃王身边多为奸佞小人,只有一位薛居州可称为善士,便对宋偃王的仁政产生深深的忧虑。按照孟子的想法,“有不忍人之心,斯有不忍人之政矣”,仁政的动力在于君王的不忍人之心,而保证君主能够行仁政,就要在其身边安排大量的善士,对其劝诫、进谏,乃至影响、感化。故孟子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规范权力的问题,但他一方面想规范和引导权力,另一方面其可以凭借的力量却十分有限。在他那里,“仁政如何可能”,是一个没有真正解决的问题。

孟子在宋国活动虽未果,却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滕文公。孟子言必称尧舜,给后来的滕文公留下深刻印象。不久,滕定公去世,滕文公即位,于是派人将已回到邹国的孟子接到滕国,协助其推行仁政,一时在社会上产生很大反响,不少人闻风而至。不过,孟子虽有机会得君行道,但滕只是一个小国,要推行仁政于天下,仅靠其力量是不够的。这时,孟子通过滕国的仁政实践已产生较大的影响,于是率领弟子,“后车数十乘,从者数百人”,浩浩荡荡地来到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。时年,孟子约50 岁。

孟子一到魏国,便受到梁惠王的接见。《孟子》开篇第一章即记录了二人相见的场景:“王曰:‘叟!不远千里而来,亦将有以利吾国乎?’孟子对曰:‘王何必曰利?亦有仁义而已矣。’”由于涉及义利之辩,二人一开始便话不投机。除上面一章外,《梁惠王》还有四章记录了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,都是劝导其推行仁政。几年后,梁惠王去世,梁襄王即位,孟子“望之不似人君,就之而不见所畏焉”,离开魏国前往齐国。

孟子第二次到齐国,时值齐宣王执政。《孟子》一书明确记载了孟子与齐宣王的对话,达十余处。另外,著名的“知言养气”章记录的也是这一时期的事。孟子初到齐国,与宣王的关系尚可,二人的对话态度和缓,气氛融洽,如孟子以宣王对牛的不忍之心,启发其推行仁政等。但这种局面没有维持很久。公元前315 年(齐宣王五年),燕国因燕王哙让国而发生内乱,宣王询问孟子:是否应出兵攻取燕国?孟子从民本立场出发,主张“取之而燕民悦,则取之……取之而燕民不悦,则勿取”。孟子的这一看法,实际上是将人权置于之上,是中国古代的人权高于论。不过,孟子并不认为任何国家都有讨伐别国的权力,只有“天吏”也就是合法授权者,才有资格征伐不道,救民于水火。但是齐国攻占燕国后,不仅不行仁政,反而“杀其父兄,系累其子弟,毁其宗庙,迁其重器”,完全违背了孟子的意愿,站在了燕国民众的对立面。孟子对宣王大为失望,认识到他不是一个仁义之君,言谈中多有批驳、讥讽,常使“王顾左右而言他”。在这种情况下,孟子决心离开齐国。当弟子充虞问是否不愉快时,孟子回答:“上天大概还不想平治天下,如果想平治天下,当今之世,除了我还会有谁呢?我为什么不愉快呢?”孟子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坚定的自信退出政治舞台的。

孟子的自信并非某种精神,而是来自这样一种信念:得民心者得天下,历史的发展必将是以民心、民意的实现为目的,故政治必须符合人性。只有符合人性、维护人的尊严的政治,才是最有前途的政治。这就决定了王道必定战胜霸道,仁义必定战胜强权。人类政治最终必定回到仁政和王道上来,我的时代尚未到来,若到来,必定是仁政、王道的时代。

概括一下,孟子游历诸侯的经历大致为:在邹国游历(四十岁左右)―第一次到齐国(齐威王执政)―到宋国(宋偃王欲行仁政)―在滕行仁政(滕文公行仁政)―到魏国(梁惠王执政)―第二次到齐国(齐宣王执政)―告老还家,著《孟子》。

孟子的思想较为丰富,有所谓三辩之学,即人禽之辩、义利之辩、王霸之辩。当代学者也有概括为仁义论、性善论、养气论、义利论、王霸论等。从思想史上看,孟子的贡献是继承了孔子的仁学,对其做了进一步的发展。不过,由于《孟子》一书为记言体,对某一主题的论述并不是完全集中在一起,而是分散在各章,形成“有实质体系,而无形式体系”的特点。这就要求我们阅读《孟子》时,特别注意思想线索,在细读和通读《孟子》的基础上,根据某一思想主题将分散在各处的论述融会贯通,提炼概括。这方面学者的研究可供参考,故研读《孟子》时,可阅读一些有代表性的学术论文,这对理解孟子十分有益。限于篇幅,本文仅对孟子的性善论做一概括性阐述。

据孟子弟子公都子介绍,当时战国流行的人性论主要有三种,分别是告子的“性无善无不善”说,以及“性可以为善,可以为不善”说与“有性善,有性不善”说。以上观点虽有不同,但有一共同特点,将“性”看作客观对象、事实,根据性的种种具体表现,对其做经验性的描述和概括,类似一种科学实证的研究方法。对于以上的言性方式,孟子虽然并不一概反对,但认为其只是对性的一种外在概括和描述,不足以突出人的道德主体性,无法确立人生的信念和目标,不能给人以精神的方向和指导,更不能安顿生命,满足人的终极关怀。故孟子言性,不采取以上的进路,而是另辟蹊径,提出他对人性的独特理解。孟子说:“口之于味也,目之于色也,耳之于声也,鼻之于臭也,四肢之于安佚也,性也,有命焉,君子不谓性也。”这说明孟子承认“口之于味”“目之于色”等事实上也是一种性,但又认为君子并不将其看作性。前一个“性也”,是一个事实判断;后面的“不谓性也”,则是一个价值判断。孟子又认为,仁义礼智的实现,虽然一定程度上也要受到命的限制,但“有性焉,君子不谓命也”。这里的“不谓命也”,同样是一种价值判断。因此,孟子性善论实际上是以善为性论,因为“把善看作性”与“性是善的”,二者是同义反复,实际是一致的。孟子性善论的核心并不在于性为什么是善的,而在于人是否有善性存在以及为什么要把善看作性?孟子正是顺着这样的思路,对性善论做了论证和说明。但由于论述分散在不同章节,这就要求我们以思想为线索,对孟子的相关论述融会贯通,进入孟子思想的深处,真正读懂和理解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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