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浮生六记读书笔记10篇
《浮生六记》描绘了作者的生活琐事与情感经历,展现了对人性、爱情和生活的深刻思考,蕴含丰富的人生哲理。以下是阿拉网友为您整理的2024年浮生六记读书笔记优秀范例,供您学习参考,希望对您有帮助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1
我习惯把爱看的书不厌其烦地从家里运到学校,再从学校背回家。
其实家里也有可以阅读的书,学校也有。
可就是喜欢这样背来背去。好似蜗牛一般。生怕想看的时候,手边恰好没有这一本书。
从昨晚临睡开始阅读沈复的《浮生六记》。
今天值班时偷暇将《闺中记乐》读完。
只觉得这夫妻的欢娱如此真实地有趣。
吃豆腐卤这样的小事写起来亦是生动非凡。
他们印刻章,“愿生生世世为夫妇”,夫为朱文,妻为白文。
沈复外出,两人通信,在信笺结尾必定要盖上这一个“愿生生世世为夫妇”的章。
三百年前的浪漫,却是如此别致,让人感怀。
然而在字里行间却充溢了沈复的哀愁。
在妻子先亡以后,他回忆起以往甜蜜琐碎时竟找出了许多可以印证“不得白头”结局的征兆。
他们做了二十三年的夫妻。虽然后期颠沛流离,然而伉俪情深,清贫而善于作乐,比起失偶的李清照,已经是何其有幸了。
古代文人,写悼妻诗的不在少数。
譬如元缜。他的《遣悲怀》。
可他与“莺莺”的故事却使我对他的深情有了很深的怀疑。
譬如陆游。他的《钗头凤》。
虽然他到老来还数次到沈园题词怀念唐婉,然而他在面对母亲的强权时远没有沈复对爱情的坚贞。
陈芸不得公爹喜爱竟被逐出家门,沈复居然追随她离开了家庭的庇荫,以至一世颠沛流离,而他却未曾有悔。
如此深情决心,试问,古今有哪位男子可以做到?
林语堂说,陈芸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。
那么,我也不禁要说,沈复亦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奇男子。
这两个最可爱的人的结合,怪不得连老天也要嫉妒,让他们后半辈子尝遍坎坷,而使陈芸早夭。
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。
爱情似乎越来越速食面了。而爱情好似也只有那么几个月的保鲜或者一年两年的保质期。
这本薄薄的小品文。
白色的精致封面。淡雅朴素的小插图。注解不多,读来亦只能不求甚解。
然而,这段三百年前的凡人婚姻却令我深深感动。
这使我的心增添了无畏和珍惜的因子,亦使我前行的步履分外轻盈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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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2
3月23日读完本打算第二日写读书笔记,今始得开写。浮生六世,文中记载了四世,有两世文稿遗失。四世分别是闺房记乐、闲情记趣、坎坷记愁、浪游记快。芸是文中我顶顶喜欢的人物,她的贤惠淑德、心灵手巧、聪慧无不让人喜欢。看到有人评判她帮老公找妾,我到是觉得在当时那个男尊女卑的背景下,做出这种事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。
我只是在弟弟弟媳挑拨离间他们和他们爹娘时有些气不过,有些话说出来更好,但是不说却是孝道。自古婆媳妯娌关系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。单单沈复父亲去世后,沈复才回家,沈母埋怨他问什么才回来时,沈复答女儿跟他说父亲去世才知道消息,沈母听完看了一下另外一个儿媳,单单那一眼就可以让人品出很多东西,让我想到芸被公公婆婆不喜大概率是沈复弟弟和弟媳的功劳。
闲情记趣开头余忆童稚时,能张目对日,明察秋毫……读来很是顺口,后想起初中时学过这篇,当时老师还让背诵。文中详述盆景相关,我本是粗人一个,从未接触过,也欣赏不来。坎坷记愁,苦中作乐,贫困时芸能将日子打理的.乐趣横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。跟沈复记载的浪游比,我所记述的游玩简直小乌了,我喜看沿路的风景,对经典人文趣事所知甚少,有时会希望每游玩一处,就有人来讲讲这处的前世今生,那当是一件美事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3
清秋夜雨,灯影映窗红。看完了浮生六记也该写点什么很少看这种言情类的货色,但,我感动于沈复与陈芸的爱情。我赞慕着他们的平常生活的诗情画意,我倾心于他们的诚挚恩爱至逝世不渝,我仰望着他们毕生平常却心怀磊落,心无羁绊,超然脱于尘俗。
《浮生六记》,分为《闺房记乐》,《闲情记趣》,《崎岖记愁》,《浪游记快》,后两记疑是伪作《中山记历》和《摄生记逍》,这个我是百度来的。这是一本自传体散文集,四记交叉相联,所记所叙固然都是日常琐事,平铺直叙,然情真意切,一点不腼腆作态,更无学究之气,惟是灵秀冲淡,读来如一缕嫣然清风渐渐拂面。
打开《闺房记趣》,沈三白刻画了一个清丽灵妙的女儿形象:“其形削肩长项,瘦不露骨,眉弯目秀,顾盼神飞,唯两齿微露,似非佳相。一种缠绵之态,令人之意也消。”这是他年少时初见陈芸的情景。那夜,芸给他吃自制的腌菜暖粥,吃的正香时,芸堂兄挤身而入,戏谑笑道:“我要吃粥你不给,本来是专门给你夫婿筹备的!”呵呵,当时沈陈二人就酡颜了。读此处我亦莞尔微笑,圆满姻缘一粥引之。尔后便是两人成亲,一段最幸福美妙的时间。我一遍遍地被他们的.真爱打动着。他们的恋情并不惊天动地,也非旷世绝恋,更非千古名唱。我只是为他们最平凡最轻微的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而深深激动。夫妻饮茶谈诗论词,芸曰:“杜(甫)诗锻炼精绝,李(白)诗洒脱落拓;与其学杜之深严,不如学李之生动。”春景,三白欲携芸远出远足,芸巧扮男装,见人问则以表弟对之。呵呵,竟无人识辨。
夏日,芸头戴茉莉花,三白戏谑说佛手为香之君子,茉莉为香之小人,何以亲小人而远君子,芸亦笑说:“我笑正人爱小人。”夫戏妻谑,笑俗为雅。读着读着,我忍不住爱慕沈三白,他有着那么美好高明的妻,更不由自主连声惊叹陈芸,芸于日常细琐之事,也处处流露着灵慧奇妙,体现着匠心专制,诗情画意。这是多么颖慧的可恶的女性啊!夫妻二人同亲戚扫墓山中,芸捡回一堆峦纹白石,拿回家,在宜兴长方盒中叠成一峰,若临水石矶状。自己着手种植白萍,石上植茑萝。到暮秋,岩间茑萝悬壁,水中白萍大放,好一幅“流水落花之间”,络创富,却不见斧凿痕迹。三白小酌,不喜多菜。她用二寸白磁碟六只,自制“梅花盒”。启盒视之,如菜装於花瓣中,一盒六色,二三良知可随便取食,食完再添。书楼夏天太晒,芸用数根黑柱横竖搭错,旁边以旧布条裹缝。既可遮拦饰观,又不费钱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4
苏州的沧浪亭每日晚间都会上演实景园林沉浸式昆剧《浮生六记》,我在最早公演的时候就去看过,很别致,放上几张照片,可见一二。
不过,其实随着深入阅读《浮生六记》,却又觉得,论到别致,剧曲尚不及书中一二。
沈复的原文虽然是用文言文写成的,但是并不难读。不过,出版社为了普及这本文字,还是请张佳伟先生进行了白话翻译,阅读体验更为流畅。较佳的阅读顺序是,先读白话文,体验故事之美,然后必须再读原文,体验文字之美。(心中对故事梗概有了理解,文言文读起来完全没有障碍,如行云流水般。)
本书之所以得以传世,最精华之处,是书中关于日常别致生活小情趣的记载。沈复虽然出身书香,但家底并不丰厚,且不得父亲宠爱,因此娶妻自立门户后生活并不富裕,甚至可以称为拮据。在这样的家境下,沈复和妻子芸娘依然利用有限的资金,过出了自己神仙眷侣般的生活。
书中有几处描述特别有意思。
一个短故事,荷花茶
夏天荷花初放时,晚上闭合,白日盛开。芸便用小纱囊,撮少许茶叶,放在荷花心。第二天早晨取出,烹了雨水来泡茶,香韵尤其绝妙。
一个长故事,花中对饮
苏州有南园、北园两处好所在。菜花黄的时节,我苦于没有酒家可以作小酌之饮。如果带着食盒去,对着花喝冷酒吃冷食,那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。有人商议道,不如就近找地方喝酒,或者看完花回来再喝酒,可一寻思,终究不如对着花喝热的来得痛快。大家商量未定时,芸在旁笑道:“明天你们各自带好份子钱,我自己担着炉火来。”大家笑着答应了。
众人走后,我问芸:“明天你真的自己去么?”芸道:“不是。我看见市井中有卖馄饨的,他的担子里锅炉灶,无不齐备。何不雇个馄饨担子去?妾身先把菜肴烹调端整妥当,明天到了地方,再一下锅,茶酒两样都齐全了。”我道:“酒菜倒是没问题了,却没有烹茶的器具。”芸道:“带一个砂罐去,用铁叉串着罐柄,去了馄饨挑的汤锅,把砂罐悬在炉灶上,加柴火煎茶,不也很方便吗?”我大为赞同,鼓掌叫好。街头有位姓鲍的,卖馄饨谋生。我们出了一百钱,雇了他的馄饨担子,约到第二天午后出发。鲍先生欣然答应了。
第二天看花的诸位到了,我把前因后果跟他们一说,大家一起叹服。吃完饭后,我们一起出发,带着席子垫子,一起到了南园。拣择了柳树荫下,团团围坐。先把茶烹起来,饮完茶,再暖酒热菜肴来饮食。当时风和日丽,遍地黄金,青衫红袖在路上来往,蝶蜂乱飞,让人不饮都要醉了。酒肴都烫热温熟,大家坐在地上放怀大嚼。挑担子的鲍先生挺不俗气的,便拉了他来,一起饮酒。游人见了我们,无不啧啧称羡,赞我们想法奇妙。酒食用罢,杯盘狼藉,大家各自都陶醉了,有的坐,有的躺,有的唱歌,有的长啸。红日将要西坠,我想吃碗粥,挑担的就去买了米,现煮了粥,吃饱了肚子才回家去。芸问道:“今天这次游玩,可开心么?”大家都道:“若非夫人,一定不能这么尽兴。”大家欢笑而散。
我们经常会说起一个词,叫作“生活的仪式感”。我认为,那么沈复的妻子芸娘,应该就属于,用小小的心意,过出生活的仪式感。
而正因为这小小的心意,无数人被感动,《浮生六记》也因此被流传。
写在后面:
其实,《浮生六记》并不是一个只有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,沈复也并不是一位始终如一的如意郎君。恰恰相反,除了第1篇章,后面有很多很多让人觉得忧伤和愤怒的部分。比如,喜儿的一片痴情,结果只被这位男子骄傲为“十年一觉扬州梦,赢得青楼薄幸名”。
可是,这也是古代价值观的一部分吧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5
“事如春梦了无痕”,初读沈复的《浮生六记》竟有许多感动,感动沈复与陈芸的爱情,羡慕他们的平常生活的诗情画意,倾心他们的诚挚恩爱至逝世不渝,仰望他们毕生平常却心怀磊落,心无羁绊,超然脱于尘俗。
《浮生六记》六卷缺失了两卷,剩下的四卷分别为《闺房记乐》《闲情记趣》《崎岖记愁》《浪游记快》,这是一本自传体散文集,四记交叉相联,所记所叙固然都是日常琐事,平铺直叙,却又情真意切,一点不腼腆作态,读来如一缕嫣然清风渐渐拂面。
沈复,字三白,清乾嘉年间苏州人,出生于衣冠之家,父亲幕僚一生,先是生活小康,尔后家道中落。虽是平民百姓,没有功名,却是个多才多艺的知识分子。家计清贫,有段时间甚至是饥寒交迫,他和妻子陈芸却志趣高尚,情投意合,矢志不渝。他们吟诗,作画,郊游,聚友,烹肴,兴趣盎然,意兴飞逸。而后来,终于因为封建礼仪家教之害,历尽坎坷,最终天人两隔。芸死后,三白从此扰扰攘攘,又不知梦醒何时耳。
书中记录着作者一生经历的起伏坎坷,悲欢离合。散发着感性色彩的文字,使我仿佛置身于当时的社会,体味着世间百态。
十三岁时沈复第一次见到芸娘,两小无猜。脱金为约,她成了他的未婚妻,这是一开始的故事。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美好。然而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久存,他们约定的太早,难免过早散场。洞房花烛夜,两人比肩调笑,共论《西厢》。此夜春心动一处,不知今夕是何夕。这样像是密友重逢的爱情,这样互为心动的爱情,多少痴情男女想要,多少人求而不得,他们本来就是有缘的。陈芸以白乐天为启蒙师,幼诵读《琵琶行》而识字,以李太白为知己,爱他“姑射仙子”“落花流水之趣”。他们是如此般配的两个人。沧浪亭爱莲居里谈诗论赋,细说相如。他爱她鬓边浓香扑鼻的茉莉花香,爱她的多愁善感,心地善良。陈芸在沈母大寿上听到《惨别》等剧时的不忍,沈复看在眼里;陈芸对王二姑折花的调笑,沈复记在心上。启堂弟妇催妆缺珠花的时候,陈芸把自己的给了她,她不以这些在别人眼里送出便是可惜的东西为贵,却偏偏珍惜些破书残画,悉心装订,竭力搜集,她爱的他也爱。
然而结局总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,衣冠之家最后也没给沈复仰仗,而生在衣冠之家的沈复还不能给陈芸仰仗。因替人作保被人追债,竟至于被赶出家门。幸有友人收留,却终将疲于生计。布衣蔬食已是向往,家破人亡终成现实。
他们的爱情就像是水晶,他们自己也像。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每个人都没办法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。文人们想要仕途的时候,仕途不顺;人们想要安居乐业的时候,流离失所;他们想要平平淡淡共度一生的时候,偏偏妻离子散。
尘世中的我们大都渴望着完美,完美的恋人,完美的爱情,完美的人生。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事情。当爱情来的时候去爱,当苦难来的时候去承受,人生就是这样,总有些意外等着你,既然无法预测,不如真诚接受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6
余生乾隆癸未冬卜一月二十有二日,正值太平盛世,且在衣冠之家,后苏州沧浪亭畔,天之厚我可谓至矣。东坡云:“事如春梦了无痕”,苟不记之笔墨,未免有辜彼苍之厚。因思《关鸠》冠三百篇之首,被列夫妇于首卷,余以次递及焉。所愧少年失学,稍识之无,不过记其实情实事而已,若必考订其文法,是责明于垢鉴矣。
余幼聘金沙于氏,八龄而夭。娶陈氏。陈名芸,字淑珍,舅氏心余先生女也,生而颖慧,学语时,口授《琵琶行》,即能成诵。四龄失怙,母金氏,弟克昌,家徒壁立。芸既长,娴女红,三口仰其十指供给,克昌从师,修脯无缺。一日,于书簏中得《琵琶行》,挨字而认,始识字。刺绣之暇,渐通吟咏,有“秋侵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”之句。余年—十三,随母归宁,两小无嫌,得见所作,虽叹其才思隽秀,窃恐其福泽不深,然心注不能释,告母曰:“若为儿择妇,非淑姊不娶。”母亦爱其柔和,即脱金约指缔姻焉。此乾隆乙末七月十六日也。
是中冬,值其堂姊出阁,余又随母往。芸与余同齿而长余十月,自幼姊弟相呼,故仍呼之曰淑姊。时但见满室鲜衣,萎独通体素淡,仅新其鞋而已。见其绣制精巧,询为己作,始知其慧心不仅在笔墨也。其形削肩长项,瘦不露骨,眉弯目秀,顾盼神飞,唯两齿微露;似非佳相。一种缠绵之态,令人之意也消。索观诗稿,有仅一联,或三四句,多未成篇者,询其故,笑曰:“无师之作,愿得知己堪师者敲成之耳。”余戏题其签曰“锦囊佳句”。不知夭寿之机此已伏矣。是夜送亲城外,返已漏三下,腹饥索饵,婢妪以枣脯进,余嫌其甜。芸暗牵余袖,随至其室,见藏有暖粥并小菜焉,余欣然举箸。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:“淑妹速来!”芸急闭门曰:“已疲乏,将卧矣。”玉衡挤身而入,见余将吃粥,乃笑睨芸曰:“顷我索粥,汝曰‘尽矣’,乃藏此专待汝婿耶?”芸大窘避去,上下哗笑之。余亦负气,挈老仆先归。自吃粥被嘲,再往,芸即避匿,余知其恐贻人笑也。
至乾隆庚子正月二十二日花烛之夕,见瘦怯身材依然如昔,头巾既揭,相视嫣然。合卺后,并肩夜膳,余暗于案下握其腕,暖尖滑腻,胸中不觉抨抨作跳。让之食,适逢斋期,已数年矣。暗计吃斋之初,正余出痘之期,因笑调曰:“今我光鲜无恙,姊可从此开戒否?”芸笑之以目,点之以首。
廿四日为余姊于归,廿三国忌不能作乐,故廿二之夜即为余婉款嫁。芸出堂陷宴,余在洞房与伴娘对酌,拇战辄北,大醉而卧,醒则芸正晓妆未竟也。是日亲朋络绎,上灯后始作乐。廿四子正,余作新舅送嫁,丑末归来,业已灯残人静,悄然入室,伴妪盹于床下,芸卸妆尚未卧,高烧银烛,低垂粉颈,不知观何书而出神若此,因抚其肩曰:“姊连日辛苦,何犹孜孜不倦耶?”芸忙回首起立曰:“顷正欲卧,开橱得此书,不觉阅之忘倦。《西厢》之名闻之熟矣,今始得见,莫不傀才子之名,但未免形容尖薄耳。”余笑曰:“唯其才子,笔墨方能尖薄。”伴妪在旁促卧,令其闭门先去。遂与比肩调笑,恍同密友重逢。戏探其怀,亦怦怦作跳,因俯其耳曰:“姊何心舂乃尔耶?”芸回眸微笑。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,拥之入帐,不知东方之既白。
芸作新妇,初甚缄默,终日无怒容,与之言,微笑而已。事上以敬,处下以和,井井然未尝稍失。每见朝暾上窗,即披衣急起,如有人呼促者然。余笑曰:“今非吃粥比矣,何尚畏人嘲耶?”芸曰:“曩之藏粥待君,传为话柄,今非畏嘲,恐堂上道新娘懒惰耳。”余虽恋其卧而德其正,因亦随之早起。自此耳鬓相磨,亲同形影,爱恋之情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。
而欢娱易过,转睫弥月。时吾父稼夫公在会稽幕府,专役相迓,受业于武林赵省斋先生门下。先生循循善诱,余今日之尚能握管,先生力也。归来完姻时,原订随侍到馆。闻信之徐,心甚怅然,恐芸之对人堕泪。而芸反强颜劝勉,代整行装,是晚但觉神色稍异面已。临行,向余小语曰:“无人调护,自去经心!”及登舟解缆,正当桃李争研之候,而余则恍同林鸟失群,天地异色。到馆后,吾父即渡江东去。
居三月,如十年之隔。芸虽时有书来,必两问一答,中多勉励词,余皆浮套语,心殊怏怏。每当风生竹院,月上蕉窗,对景怀人,梦魂颠倒。先生知其情,即致书吾父,出十题而遣余暂归。喜同戍人得赦,登舟后,反觉一刻如年。及抵家,吾母处问安毕,入房,芸起相迎,握手未通片语,而两人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,觉耳中惺然一响,不知更有此身矣。
时当六月,内室炎蒸,幸居沧浪亭爱莲居西间壁,板桥内一轩临流,名曰“我取”,取“清斯濯缨,浊斯濯足”意也。榴前老树一株,浓阴覆窗,人画俱绿。隔岸游人往来不绝。此吾父稼夫公垂帘宴客处也。禀命吾母,携芸消夏于此。因暑罢绣,终日伴余课书论古,品月评花而已。芸不善饮,强之可三杯,教以射覆为令。自以为人间之乐,无过于此矣。
一日,芸问曰:“各种古文,宗何为是?”余曰:“《国策》、《南华》取其灵快,匡衡、刘向取其雅健,史迁、班固取其博大,昌黎取其浑,柳州取其峭,庐陵取其宕,三苏取其辩,他若贾、董策对,庾、徐骈体,陆贽奏议,取资者不能尽举,在人之慧心领会耳。”芸曰:“古文全在识高气雄,女子学之恐难入彀,唯诗之一道,妾稍有领悟耳。”余曰:“唐以诗取士,而诗之宗匠必推李、杜,卿爱宗何人?”芸发议曰:“杜诗锤炼精纯,李诗激洒落拓.与其学杜之森严,不如学李之活泼。”余曰:“工部为诗家之大成,学者多宗之,卿独取李,何也?”芸曰:“格律谨严,词旨老当,诚杜所独擅。但李诗宛如姑射仙子,有一种落花流水之趣,令人可爱。非杜亚于李,不过妾之私心宗杜心浅,爱李心深。”余笑日:“初不料陈淑珍乃李青莲知已。”芸笑曰:“妄尚有启蒙师自乐天先生,时感于怀,未尝稍露。”余曰:“何谓也?”芸曰:“彼非作《琵琶行》者耶?”余笑曰:“异哉!李太白是知己,自乐天是启蒙师,余适字三白,为卿婿,卿与‘白’宇何其有缘耶?”差笑曰:“白字有缘,将来恐白字连篇耳(吴音呼别字为白字)。”相与大笑。余曰:“卿既知诗,亦当知赋之弃取。”芸曰:“《楚辞》为赋之祖,妾学浅费解。就汉、晋人中调高语炼,似觉相如为最。”余戏曰:“当日文君之从长卿,或不在琴而在此乎?”复相与大笑而罢。
是年七夕,芸设香烛瓜果,同拜天孙干我取轩中。余镌“愿生生世世为夫妇”图章二方,余执朱文,芸执白文,以为往来书信之用。是夜月色颇佳,俯视河中,波光如练,轻罗小扇,并坐水窗,仰见—飞云过天,变态万状。芸曰:“宇宙之大,同此一月,不知今日世间,亦有如我两人之情兴否?”余曰:“纳凉玩月,到处有之。若品论云霞,或求之幽闺绣闼,慧心默证者固亦不少。若夫妇同观,所品论着恐不在此云霞耳。”未几,烛烬月沉,撤果归卧。
七月望,俗谓鬼节,芸备小酌,拟邀月畅饮。夜忽阴云如晦,芸愀然曰:“妾能与君白头偕老,月轮当出。”余亦索然。但见隔岸萤光,明灭万点,梳织于柳堤蓼渚间。余与芸联句以遣闷怀,而两韵之后,逾联逾纵,想入非夷,随口乱道。芸已漱涎涕泪,笑倒余怀,不能成声矣。觉其鬃边茉莉浓香扑鼻,因拍其背,以他词解之曰:“想古人以茉莉形色如珠,故供助妆压鬓,不知此花必沾油头粉面之气,其香更可爱,所供佛手当退三舍矣。”芸乃止笑曰:“佛手乃香中君子,只在有意无意间;莱莉是香中小人,故须借人之势,其香也如胁肩谄笑。”余曰:“卿何远君子而近小人?”芸曰:“我笑君子爱小人耳。”正话间,漏已三滴,渐见风扫云开,一轮涌出,乃大喜,倚窗对酌。酒未三杯,忽闻桥下哄然一声,如有人堕。就窗细瞩,波明如镜,不见一物,惟闻河滩有只鸭急奔声.余知沧浪亭畔素有溺鬼,恐芸胆怯,未敢即言,芸曰:“噫!此声也,胡为乎来哉?”不禁毛骨皆栗。急闭窗,携酒归房.一灯如豆,罗帐低垂,弓影杯蛇,惊神未定。剔灯入帐,芸已寒热大作。余亦继之,困顿两旬。真所谓乐极灾生,亦是白头不终之兆。
中秋日,余病初愈。以芸半年新妇,未尝一至间壁之沧浪亭,先令老仆约守者勿放闲人,于将晚时,偕芸及余幼妹,一妪一婢扶焉,老仆前导,过石桥,进门折东,曲径而入。叠石成山,林木葱翠,亭在土山之巅。循级至亭心,周望极目可数里,炊烟四起,晚霞灿然。隔岸名“近山林”;为大宪行台宴集之地,时正谊书院犹未启也。携一毯设亭中,席地环坐,守着烹茶以进。少焉,一轮明月已上林梢,渐觉风生袖底,月到被心,俗虑尘怀,爽然顿释。芸曰:“今日之游乐矣!若驾一叶扁舟,往来亭下,不更快哉!”时已上灯,亿及七月十五夜之惊,相扶下亭而归。吴俗,妇女是晚不拘大家小户皆出,结队而游,名曰“走月亮”。沧浪亭幽雅清旷,反无一人至者。
吾父稼夫公喜认义子,以故余异姓弟兄有二十六人。吾母亦有义女九人,九人中王二姑、俞六姑与芸最和好。王痴憨善饮,俞豪爽善谈。每集,必逐余居外,而得三女同锡,此俞六姑一人计也。余笑曰:“俟妹于归后,我当邀妹丈来,一住必十日。”俞曰:“我亦来此,与嫂同榻,不大妙耶?”芸与王微笑而已。
时为吾弟启堂娶妇,迁居钦马桥之米仓巷,屋虽宏畅,非复沧浪亭之幽雅矣。吾母诞辰演剧,芸初以为奇观。吾父素无忌讳,点演《惨别》等剧,老伶刻画,见者情动,余窥帘见芸忽起去,良久不出,入内探之,俞与王亦继至。见芸一人支颐独坐镜窗之侧,余曰:“何不快乃尔?”劳曰:“观剧原以陶情,今日之戏徒令人断肠耳。”俞与王皆笑之。系曰:“此深于情者也。”俞曰:“嫂将竟日独坐于此耶?”莹曰:“候有可观者再往耳。”王闻言先出,请吾母点《刺梁》《后索》等剧,劝芸出观,始称快。
余堂伯父素存公早亡,无后,吾父以余嗣焉。墓在西跨塘福寿山祖茔之侧,每年春日,必挈芸拜扫。王二姑闻其地有戈园之胜,请同往。芸见地下小乱石有苔纹,斑驳可观,指示余曰:“以此叠盆山,较宣州白石为古致。”余曰:“若此者恐难多得。”王曰:“嫂果爱此,我为拾之。”即向守坟者借麻袋一,鹤步而拾之.每得一块,余曰“善”,即收之;余曰“否”,即去之。未几,粉汗盈盈,拽袋返曰:“再拾则力不胜矣。”芸且拣且言曰:“我闻山果收获,必借猴力,果然。”王愤撮十指作哈痒状,余横阻之,责芸曰:“人劳汝逸,犹作此语,无怪妹之动愤也。”归途游戈园,稚绿娇红,争妍竞媚。王素憨,逢花必折,芸叱曰:“既无瓶养:又不簪戴,多折何为?!”王曰:“不知痛痒者,何害?”余笑曰:“将来罚嫁麻面多须郎,为花泄忿。”王怒余以目,掷花于地,以莲钩拨入池中,曰,“何欺侮我之甚也!”芸笑解之而罢。
芸初缄默,喜听余议论。余调其言,如蟋蟀之用纤草,渐能发议。其每日饭必用茶泡,喜食芥卤乳腐,吴俗呼为臭乳腐,又喜食虾卤瓜。此二物余生平所最恶者,因戏之曰:“狗无胃而食粪,以其不知臭秽;蜣螂团粪而化蝉,以其欲修高举也。卿其狗耶?蝉耶?”芸曰:“腐取其价廉而可粥可饭,幼时食惯,今至君家已如蜣螂化蝉,犹喜食之者,不忘本出;至卤瓜之味,到此初尝耳。”余曰;“然则我家系狗窦耶?”芸窘而强解日:“夫粪,人家皆有之,要在食与不食之别耳。然君喜食蒜,妾亦强映之。腐不敢强,瓜可扼鼻略尝,入咽当知其美,此犹无益貌丑而德美也。”余笑曰:“卿陷我作狗耶?”芸曰:“妾作狗久矣,屈君试尝之。”以箸强塞余口。余掩鼻咀嚼之,似觉脆美,开鼻再嚼,竟成异味,从此亦喜食。芸以麻油加白糖少许拌卤腐,亦鲜美;以卤瓜捣烂拌卤腐,名之曰双鲜酱,有异昧。余曰:“始恶而终好之,理之不可解也。”芸曰:“情之所钟,虽丑不嫌。”
余启堂弟妇,王虚舟先生孙女也,催妆时偶缺珠花,芸出其纳采所受者呈吾母,婢妪旁惜之,芸日:“凡为妇人,已属纯阴,珠乃纯阴之精,用为首饰,阳气全克矣,何贵焉?”而于破书残画反极珍惜:书之残缺不全者,必搜集分门,汇订成帙,统名之曰“继简残编”;字画之破损者,必觅故纸粘补成幅,有破缺处,倩予全好而卷之,名门“弃余集赏”。于女红、中馈之暇,终日琐琐,不惮烦倦。芸于破笥烂卷中,偶获片纸可观者,如得异宝.旧邻冯妪每收乱卷卖之。
迁仓米巷,余颜其卧楼曰“宾香阁”,盖以芸名而取如宾意也。院窄墙高,一无可取。后有厢谈,通藏书处,开窗对陆氏废园,但有荒凉之象。沧浪风景,时切芸怀。有老妪居金母桥之东、埂巷之北,绕屋皆菜圃,编篱为门,门外有池约亩许,花光树影,错杂篱边,其地即元末张士诚王府废基也。屋西数武,瓦砾堆成土山,登其巅可远眺,地旷人稀,颇饶野趣。妪偶言及,芸神往不置,谓余曰:“自自别沧浪,梦魂常绕,每不得已而思其次,其老妪之居乎?”余曰:“连朝秋暑灼人,正思得一清凉地以消长昼,卿若愿往,我先观其家可居,即袱被而往,作一月盘桓何如?”劳曰:“恐堂上不许。”余曰:“我自请之。”越日至其地,屋仅二间,前后隔而为四,纸窗竹榻,颇有幽趣。老妪知余意,欣然出其卧室为赁,四壁糊以白纸,顿觉改观。于是禀知吾母,挈芸居焉。邻仅老夫妇二人,灌园为业,知余夫妇避暑于此,先来通殷勤,并钓池鱼、摘园蔬为馈,偿其价,不受,芸作鞋报之,始谢而受。时方七月,绿树阴浓,水面风来,蝉鸣聒耳。邻老又为制鱼竿,与芸垂钓于柳阴深处。日落时登土山观晚霞夕照,随意联吟,有“兽云吞落日,弓月弹流星”之句。少焉月印池中,虫声四起,设竹榻于篱下,老妪报酒温饭熟,遂就月光对酌,微醺而饭。浴罢则凉鞋蕉扇,或坐或卧,听邻老谈因果报应事。三鼓归卧,周体清凉,几不知身居城市矣。篱边倩邻老购菊,遍植之。九月花开,又与芸居十日。吾母亦欣然来观,持螯对菊,赏玩竟日。芸喜曰:“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,买绕屋菜园十亩,课仆妪,植瓜蔬,以供薪水。君画我绣,以为持酒之需。布衣菜饭,可乐终身,不必作远游计也。”余深然之。今即得有境地,预知己沦亡,可胜浩叹!
离余家中里许,醋库巷有洞庭君祠,俗呼水仙庙。回廊曲折,小有园亭.每逢神诞,众姓各认一落,密悬一式之玻璃灯,中设宝座,旁列瓶几,插花陈设,以较胜负。日惟演戏,夜则参差高下,插烛于瓶花间,名曰“花照”。花光好影,宝鼎香浮,若龙宫夜宴。司事者或笙箫歌唱,或煮茗清谈,观者如蚁集,檐下皆设栏为限。余为众友邀去插花布置,因得躬逢其盛。归家向芸艳称之,芸曰:“惜妾非男子,不能往。”余曰:“冠我冠,衣我衣,亦化女为男之法也。”于是易鬓为辫,添扫蛾眉;加余冠,微露两鬃,尚可掩饰;服余衣,长一寸又半;于腰间折而缝之,外加马褂。芸曰:“脚下将奈何?”余曰:“坊间有蝴蝶履,大小由之,购亦极易,且早晚可代撤鞋之用,不亦善乎?”芸欣然。及晚餐后,装束既毕,效男子拱手阔步者良久,忽变卦曰:“妾不去矣,为人识出既不便,堂上闻之又不可。”余怂恿曰:“庙中司事者谁不知我,即识出亦不过付之一笑耳。吾母现在九妹丈家,密去密来,焉得知之。”芸揽镜自照,狂笑不已。余强挽之,悄然径去,遍游庙中,无识出为女子者。或问何人,以表弟对,拱手而已。最后至一处,有少妇幼女坐于所设宝座后,乃杨姓司事者之眷属也。芸忽趋彼通款曲,身一侧,而不觉一按少妇之肩,旁有婢媪怒而起曰:“何物狂生,不法乃尔!”余试为措词掩饰,芸见势恶,即脱帽翘足示之曰:“我亦女子耳。”相与愕然,转怒为欢,留茶点,唤肩舆送归。
吴江钱师竹病放,吾父信归,命余往吊。芸私调余曰:“吴江必经太湖,妾欲偕往,一宽跟界。”余曰:“正虑独行踽踽,得卿同行,固妙,但无可托词耳。”芸曰,“托言归宁。君先登舟,妾当继至。”余曰:“若然,归途当泊舟万年桥下,与卿待月乘凉,以续沧浪韵事。”时六月十八日也。是日早凉,携一仆先至胥江渡口,登舟而待,芸果肩舆至。解维出虎啸桥,渐见风帆沙鸟,水天一色。芸曰:“此即所谓太湖耶?今得见天地之宽,不虚此生矣!想闺中人有终身中能见此者!”闲话未几,风摇岸柳,已抵江城。
余登岸拜奠毕,归视舟中洞然,急询舟子。舟子指曰:“不见长桥柳阴下,观鱼鹰捕鱼者乎?”盖芸已与船家女登岸矣。余至其后,芸犹粉汗盈盈,倚女而出神焉。余拍其肩口:“罗衫汗透矣!”芜回首曰:“恐钱家有人到舟,故暂避之。君何回来之速也?”余笑曰:“欲捕逃耳。”于是相挽登舟,返棹至万年桥下,阳乌犹末落山。舟窗尽落,清风徐来,绒扇罗衫,剖瓜解暑。少焉霞映桥红,烟笼柳暗,银瞻欲上,渔火满江矣。命仆至船梢与舟子同饮。船家女名素云,与余有杯酒交,人颇不俗,招之与芸同坐。船头不张灯火,待月快酌,射覆为令。素云双目闪闪,听良久,曰:“觞政侬颇娴习,从未闻有斯令,愿受教。”芸即譬其言而开导之,终茫然。余笑曰:“女先生且罢论,我有一言作譬,即了然矣。”芸曰:“君若何譬之?”余曰:“鹤善舞而不能耕,牛善耕而不能舞,物性然也,先生欲反而教之,无乃劳乎?”素云笑捶余肩曰:“汝骂我耶!”芸出令曰;“只许动口,不许动手。违者罚大觥。”素云量豪,满斟一觥,一吸而尽。余曰:“动手但准摸索,不准捶人。”芸笑挽素云置余怀,曰:“请君摸索畅怀。”余笑曰:“卿非解人,摸索在有意无意间耳,拥而狂探,田舍郎之所为也。”时四鬃所簪莱莉,为酒气所蒸,杂以粉汗油香,芳馨透鼻,余戏曰:“小人臭味充满船头,令人作恶。”素云不禁握拳连捶曰:“谁教汝狂嗅耶?”芸呼曰:“违令,罚两大觥!”素云曰:“彼又以小人骂我,不应捶耶?”芸曰:“彼之所谓小人,益有故也。请干此,当告汝。”素云乃连尽两觥,芸乃告以沧浪旧居乘凉事。素云曰:“若然,真错怪矣,当再罚。”又干一觥。芸曰:“久闻素娘善歌,可一聆妙音否?”素即以象箸击小碟而歌。芸欣然畅饮,不觉酩酊,乃乘舆先归。余又与素云茶话片刻,步月而回。时余寄居友人鲁半舫家萧爽楼中,越数日,鲁夫人误有所闻,私告芸曰:“前日闻若婿挟两妓饮于万年桥舟中,子知之否?”姜口:“有之,其一即我也。”因以偕游始末详告之,鲁大笑,释然而去。
乾隆甲寅七月,亲自粤东归。有同伴携妾回者,曰徐秀峰,余之表妹婿也。艳称新人之美,邀芸往观。芸他日谓秀峰曰:“美则美矣,韵犹未也。”秀峰口:“然则若郎纳妾,必美而韵者?”芸口:“然。”从此痴心物色,而短于资。时有浙妓温冷香者,寓于吴,有咏柳絮四律,沸传吴下,好事者多和之。余友吴江张闲憨素赏冷香,携柳絮诗索和。芸微其人而置之,余技痒而和其韵,中有“触我春愁偏婉转,撩他离绪更缠绵”之句,芸甚击节。
明年乙卯秋八月五日,吾母将挈芸游虎丘,闲憨忽至曰:“余亦有虎丘之游,今日特邀君作探花使者。”因请吾母先行,期于虎丘半塘相晤,拉余至冷香寓。见冷香已半老;有女名憨园,瓜期未破,亭亭玉立,真“一泓秋水照人寒”者也,款接间,颇知文墨;有妹文园,尚雏。余此时初无痴想,且念一杯之叙,非寒士所能酬,而既入个中,私心忐忑,强为酬答。因私谓闲憨曰:“余贫士也,子以尤物玩我乎?”闲憨笑曰:“非也,今日有友人邀憨园答我,席主为尊客拉去,我代客转邀客,毋烦倾他虑也。”余始释然。
至半塘,两舟相遇,令憨园过舟叩见吾母。芸、憨相见,欢同旧识,携手登山,备览名胜。菩独爱千顷云高旷,坐赏良久。返至野芳滨,畅饮甚欢,并舟而泊。及解维,劳谓众出:“子陪张君,留憨陪妾可乎?”余诺之。返棹至都中桥,始过船分袂。归家已三鼓,芸曰:“今日得见美丽韵者矣,顷已约憨园明日过我,当为于图之。”余骇曰:“此非金屋不能贮,穷措大岂敢生此妄想哉?况我两人伉俪正笃,何必外求?”芸笑曰:“我自爱之,子姑待之。”
明午,憨果至。芸殷勤款接,缝中以猜枚赢吟输饮为令,终席无一罗致语。及憨园归,芸曰:“顷又与密约,十八日来此结为姊妹,子宜备牲牢以待。”笑指臂上翡翠钏曰:“若见此铡属于憨,事必谐矣,顷已吐意,未深结其心也。”余姑听之。十八日大雨,憨竟冒雨至。入室良久,始挽手出,见余有羞色,盖翡翠铡已在憨臂矣。焚香结盟后,拟再续前饮,适憨有石湖之游,即别去。芸欣然告余曰:“丽人已得,君何以谢媒耶?”余询其详,芸曰:“向之秘言,恐憨意另有所属也,顷探之无他,语之曰:‘妹知今日之意否?’憨曰:‘蒙夫人抬举,真蓬篙倚玉树也,但吾母望我奢,恐难自主耳,愿彼此缓图之。’脱钏上臂时,又语之曰:‘玉取其坚,且有团园不断之意,妹试笼之以为先兆。’憨曰:‘聚合之权总在夫人也。’即此观之,憨心已得,所难必者冷香耳,当再图之。”余笑曰:“卿将效笠翁之《怜香伴》耶?”芸曰:“然。”自此无日不谈憨园矣。
后憨为有力者夺去,不果。芸竟以之死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7
对芸娘,对《闲情记乐》的欣赏和喜爱,才学浅薄,词枯言寡的我,已到了无以复加,语言不能形容的地步,只能借用林语堂先生的话来作为结语,才不至于毁其形象,沈复与妻子芸娘并没有荣华富贵的生活,并没有挥霍无度的享受,并没有沉湎欢娱的闲情,并没有风流浪漫的传奇。但是,我最欣赏、最钦佩、最注目的是他们的:
一、同甘共苦,患难与共;坦诚直爽,体恤关爱的夫妻真情。
二、勤俭淳朴,善处忧患;布衣菜食,可乐终身的简朴生活。
三、淡薄名利,与世无争;恬淡自适,知足常乐的旷达胸怀。
四、逆境逢生,善解人意;无私奉献,乐于助人的优良品德。
这也是我这类感性女子所向往和需学习的精髓所在,无论是夫妻相处之道,还是为人处世之道,抑或是生活持家之道。在何种环境下总能过好简单,质朴又不失情趣的有滋有味生活。无论在人生情感上遭遇爱情、亲情、友情的何种误解和失意,我还是一样一如既往的向前看、向前走,一如既往的笑对人生,笑看爱情,还是那句话时间是最好的良药,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,写在这个特殊而又普通的`日子,给自己,给你们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8
我很少读传记或者小说,昨天看到《浮生六记》的封面――群山环绕,白云悠悠,顿觉优雅淡然,宛如世外桃源,似乎可以让我暂时脱离这凡尘俗世,寻找到一方净土。
于是开了盏灯,读到停不下来。
沈复无疑是幸福的,他放浪形骸,自由不羁,骨子里特别爱游山玩水,不太被凡尘俗世所扰,即使没钱依然要快意生活,邀请一众好友饮酒作画。
那个年代车马如此之慢,他居然都能走遍很多地方,看遍世间无数美景;且娶得贤妻,志同道合,即使被公婆冤枉赶出家门无钱治病,典当首饰也要供老公与朋友饮酒玩乐,从未埋怨过他半分;虽然弟弟无情倾吞全部家产,但还有不少好友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出手相助,也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,找到了一丝光明。
但最终因为他的无能和懦弱,妻离子散,儿子夭折,老婆病逝,父亲遗产也被弟弟抢夺一空。
人生,很美好,却也很坎坷艰难。
除非有人永远罩着你,护你周全,不然如果不早做打算,积累生存必须的钱财或者资产,随着年龄的增长,终究会被现实拖垮,凄惨了结余生。
成年后,所有的天真,都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。
如果能保证这个人一直存在,你可以永远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,不用担心材米油盐,不用考虑买房买车,可以随时开启说走就走的旅行,因为资本够,无所畏惧。
可是普通老百姓哪会这么幸运,即使父辈有一定资产,放在现在,通货膨胀这么严重,各种物价水涨船高,不管是生活成本,居住成本,教育成本还是医疗成本,哪一项不是特别昂贵,再怎么余粮丰富也经不住下一代坐吃山空啊。
如果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争夺财产,可能更吃不了几年安心饭。
芸作为老婆,真的是特别贤惠,没得说。不仅对无能的老公没有半点怨言,甚至还亲自张罗帮老公纳妾!娶妻如此,可能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吧。
但是,生活就是生活,人需要吃饭,会生病,需要钱!
一味的袒护和体贴如果能换来老公的觉醒和发奋图强自然最好,但是人不经历巨大变动是很难改变的。
她给了沈复一个永远的温柔乡,虽然沈复后来也知道节俭,知道要赚钱,但是一来太晚了,到了那个年纪,错过了很多机会,再想翻盘就很难了;二来,他的改变也只是被动改变,并不是自己主动思考,发奋精进带来的改变。这种改变最多只能勉强维持生计,并不会带来太大的改观。
芸死后,沈复跟着琢堂做事,在闲暇时间依然想的是哪里有快活的景致,哪里可以愉快的玩耍,却从来不记得母亲还等着他匡扶家业。
利用闲暇时间,去做点生意,赚点钱,多找些出路,不好吗?
活到四十多岁,依然没有搞清楚钱的重要性!也没搞清楚作为男人的责任和担当!
由于书卷残缺,后面沈复的人生究竟如何,没人知道。不知他是否想清楚了一些事情?作为丈夫的责任,作为爸爸的担当。
人生不仅仅有兴趣爱好,还有很多关卡磨难。而人生绝大部分的关卡磨难,都可以用钱解决。想要绝对的快意生活,前提一定是有足够的资本积累,否则就是自私无能,最终只有让最亲的人买单,而这些买单的代价往往比较大。
享受生活没有问题,但是也千万不要忘记了,钱也特别特别重要,很多时候甚至比快活更重要!钱,才是根生立命之本!
当然,我无意批判,毕竟一来我没有资格,二来他把自己的故事记录下来,确实能给后人很多借鉴参考,也算是公德一件!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9
断断续续半个月,算是看完了《浮生六记》前四卷。后两卷因为不是三白原笔,只略翻几页,发现其文字确实与三白风格不尽相像,便没了阅读的兴趣。
追究起看这本书的原因,是一个朋友的朋友圈封面是《浮生六记》里的一段话。可前四章看完,也没看到那段话,上网查过,才知那段话是第六卷里的。即使翻遍书本,再细细默读,却很难再回到像我第一眼看到这段话时的感觉。
我必须得承认,其中所涉及的许多情感,我是没有经历过的,可偏偏 【卷三 - 坎坷记愁】中芸娘与沈家矛盾那段看得我心情跌宕不止。读这本书时,恰是我思乡情绪最浓的时候,看书的时候,总会不觉把自己代入,读到情意浓处,我的双眼也因泪水而越加模糊。
称寝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
志趣相同者不谋而合,说的就是他们夫妇俩吧。不管是在沧浪亭畔故居,还是借宿友人萧爽楼,都少不了讨文论字赋酒令,三白玩花弄草时,俩人情趣亦十分相投,羡煞旁人,我也因此越来越喜欢芸娘。芸娘撒手人寰的`时候,我想到《水调歌头》中一句: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,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
二、
起初我十分抵触看带译文的版本,真正看过后,更觉得是没有存在的必要。文言文本身就给人一种朦胧羞涩,若隐若现的感觉,所营造的气氛是现今白话文无可比拟的。我所看的版本译文是难的照搬不译,简单的反而翻译出来。乍看之下是圈钱的,可当细心品读下去才发现,一些难懂的句子是作者内心感受的直白,因为不翻译,所以才会迫使你停下来思考作者要表达什么。
忆妾唱随二十三年,蒙君错爱,百凡体恤,不以顽劣见弃。知己如君,得婿如此,妾已此生无憾!布衣暖,饭菜饱,一室雍雍,悠游泉石,如沧浪亭、萧爽楼之处境,真成烟火神仙矣。神仙几世才能修到,我辈何人,敢望神仙耶?强而求之,至干造物之忌,既有情魔之扰。总因君太多情,妾生薄命耳!
这类书,向来不适合现代人的快速阅读习惯,如果买来只是读过译文,那完全没有买的必要。而稍有点语文功底的人,也不必像我一样骄傲自大,因为译文为你提供了不同的翻译思路。
三、
看书确实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的。
余凡喜事独出己见,不屑随人是非,即论诗品画,莫不存人珍我弃,人弃我取之意,故名胜所在,贵乎心得,有名胜而不觉其佳者,有非名胜而自以为妙者。
下午,哪里都很热闹,教室或许是最安静的地方,但和食堂一样,我不愿在最冷清的时候去那;晚上,我哪也去不了,宿舍也无法总是给我我想要的安静,我经常什么都做不下去。这本书,就是在这断断续续的时间里读完的。
没有完全读懂的书会留遗憾,所以要读第二次第三次。而有些经历没有经历过,就算读再多遍,也只是醒悟原来这种感觉是可以这样形容的,而依旧不懂这种感觉是怎样的。如果强求不得,就等若干年后再读过吧。
浮生六记读书笔记 篇10
《浮生六记》的译文者张佳讳在序言中写到“古来通文辞,善解语的才女,和通情达理,痴情一往的妻子许多时候是相互矛盾的,但在芸身上,浑身璞玉地凑成了一体。”林语堂也曾经评价过芸是“中国文学中一个最可爱的女人”。
芸,就是沈复所编写的浮生六记中闺房记乐中的重要人物。
沈复自小便有亲事的,但由于对方病逝,也是无可奈何的,同时也让他在一次机遇中结识了芸这个温暖贤良的人。
芸所生长的环境不是那么良好,多年来一直都在除了丈夫疼爱而没有什么地位的家庭里当媳妇儿,虽然有为人妇的许多压力,但她依旧活地潇洒自在。而且温柔冷静,落落大方,总是十分宽容沈复,这做为一个女子,确实是十分可爱的地方。也是芸之所以成为本书的亮点之处。
在文章中我印象很深的便是芸女扮男装同沈复出门去逛庙会,害怕惹了麻烦,大方地承认自己的女人身份。将芸的活泼可爱写的活灵活现。还有一处十分令人动容的故事,便是芸主动帮沈复找妾室,而且十分乐意,并说这样一来便有姐妹同自己一同了,这样便不会孤独。后来认识了憨园,也是十分优秀的女子,便帮丈夫暗示,虽说最后憨园还是因为社会的封建而被嫁到有钱人家里,但这件事却写出了芸的心胸开阔,温婉贤良。
芸是《浮生六记》的一抹美丽的色彩,芸的早逝也无不是一个遗憾,但芸的可爱之处却被众人所颂赞。
初见这本书时,它被放在书店的书架上,首先,是它的素雅洁白引起了我的注意,然后,便是书封面上那几个淡淡的文字“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”让我有想要阅读它的冲动。
《浮生六记》为清朝苏州人沈复所著,因同为苏州人,便对书中所写的园林有一种亲切之感。沈复居于沧浪亭旁,他的家也是园林一样古色古香的建筑。书中有介绍园林的地方,我因幼时去参观过,能大致在脑海里勾画出园林的样子,便不觉得枯燥乏味。
这本书让我印象深刻的,并不是沈复,而是他的妻子陈芸。正如林语堂先生所言:“芸,我想,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。”,芸娘的可爱之处在于,在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,她生而颖慧,幼时“即能成诵”《琵琶行》,还自己学会吟诗作对,对于诗歌,有自己独特的见解。她的可爱之处还在于,她贤淑能干,懂插花、叠盆景、焚香、画虫草,还自己设计出活花屏和梅花盒。梅花盒很漂亮精致,是一种食盒,形如梅花,内置中五六只瓷碟,装上饭菜,如装于花瓣中。芸娘还曾女扮男装,同沈复一起参加庙会。因那时并不是一夫一妻制,芸娘还真心真意的帮沈复物色小妾,要既漂亮又有韵味才行,后遇到憨园,芸娘很喜欢憨园,但因种种原因,沈复未能娶到憨园,这也让后来芸娘的病情更严重。
《浮生六记》中的闺房记乐是它的独特之处。正如陈寅恪指出:“吾国文学,自来以礼法顾忌之故,不敢多言男女间关系,而于正式男女关系如夫妇者,尤少涉及。盖闺房燕昵之情意,家庭迷盐之琐屑,大抵不列于篇章,惟以笼统之词,概括言之而已。”一般人不会写闺事,夫妇生活,而沈复以直率平实的语言叙述闺中乐事,写出了夫妇之间真挚的`爱情,琴瑟和鸣,伉俪情深。后来,沈复仕途坎坷,芸娘病重,家中贫穷,生活艰难,芸娘仍为沈复想办法赚钱,去讨一份工作。这夫妇之间的真情令人感动,不幸的是芸娘红颜薄命,沈复漂泊各地。
如译者所讲:《浮生六记》和许多老故事一样,其中有欢乐也有悲伤,有温馨也有酸楚,有热闹也有寂寞;似乎过于平凡,还有点不合时宜,却有一种看似“慢半拍”但永远不过时的温暖、悠然和浪漫;当然,还有爱情。在我看来,作者一生的经历莫过于八个字,那就是:人生写意,莫过良缘。
沈复生于1763年,字三白,号梅逸,清代苏州画家。一生在家庭、官场、经商之间沉浮,浪游各地,阅尽人生百般滋味。诞生在苏州一个小康读书人家。沈复年幼时与他的表姐定亲,开启了这段百转回肠的故事。沈复生性豁达快乐,喜好交友,喜好出游,结交了众多情投意合的好友,也游历了许多山水名胜。他似乎就是有这种本事,即使是困窘的日子也总是有办法过的津津有味。
更为难得的是,芸和他是一样的人,安于简单平淡的生活,自得其乐,两人情深意笃、夫唱妇随,芸的温柔体贴和兰心蕙质,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别样的趣味和风情。
沈复对芸的爱是如此的真挚,在他笔下的文字中,你不难读出芸的形象:她清秀瘦弱,脖颈修长,弯弯的眉毛,眼睛灵秀俏丽,顾盼间神韵动人。唯是上唇略短,微露出两颗牙齿,虽然这似乎不是有福之相,但别有一种妩媚娇柔之感,让人怦然心动。然而芸让沈复着迷的绝不仅仅是她的外表,更是她为人处世乐观积极的点点滴滴。她终日神色平和,与她说话,常以微笑作答。对父母长辈尊敬爱重,待晚辈温柔和气,家事料理的井井有条,没有一点疏忽。又见她可终日与作者厮守,花间月下品读诗书,纵论古今。
回头看,似乎我们的男主角并不大有资格胜任这一角色。虽家境小康,但他既不曾积极规划未来,也没有丝毫将来要继承门第的自觉;对读书没有什么上心的地方,也不知道像精明能干的父亲多多学习。他似乎甘于过小情小调的小日子,和芸卿卿我我,儿女情长。
但即便如此又有什么不好呢?为什么一定要把人生活成小说或者剧本?谁又规定了做人就一定要志存高远、胸有成竹?我们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很平凡,并将终生平凡。沈复没有宏大的才情和高远的志向,他生性风流,不贪图功名利禄,但好在他身边有芸的陪伴,纵然生活充满未知和艰辛,但这位女子却总能把生活变得充满乐趣。
正如我所说:人生写意,莫过良缘。在岁月的长河中,终将陪伴我们的不是父母、也不是子女或朋友,而是携手一生的伴侣。所以无论看上去多么平凡的人生,只要身边有佳偶相伴,接受它,安于它,坚守它,并乐在其中,发现快乐,懂得欣赏,懂得感恩,自会体会到人生独特的乐趣。
《浮生六记》,顾名思义,应有六记,但遗留下来的只有四记,有写游记的,有写闲情记的(如何插花、养花,弄盆景等),有写闺房乐记,有写坎坷记。其中的坎坷记,是我自高中读了《活着》哭得不已之后,第二本让我伤心不已的书。
沈复的妻子芸,是一名妙女子,聪慧知书达理,甚至可以说有颗七窍玲珑心,有时候我甚至认为如果她在那个年代,生为男儿身,其成就应该要远高于沈复。
沈复与他朋友遇到难题时,总是她想出解决的法子。哪怕公公错怪自己,丈夫要替自己辩解,她都不肯。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自然很好,一起到乡下避暑,一起游山玩水,吟诗会友,日子过得好不惬意。哪怕是在很困难、家里已容不下芸的时候,沈复也毅然地带着她到外面住,没有听从父亲休了芸。只可惜没有白头,芸便离开了人世。
沈复在书中说:“恩爱夫妻不到头”,虽不希望夫妻间相互仇视,但不可过于情深意重,以免不能白头偕老。
我不知道所有的婚姻是否都会以爱情为基石,但我明显是不认同沈复那句话的。如果从一段幸福指数爆棚但是短暂的婚姻、和一段平淡甚至有些无趣但是冗长的婚姻当中做选择,我必定选择前者。哪怕我因此而早早归去,也终究是没有遗憾了。
我曾问过他:“你希望自己能活到几岁?”他说70,我说那我活到69就好。说我自私也好,胆小也罢,我从来不敢想象,我们一起牵手走过那么多的年岁之后,突然他会消失,那我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着,也是个未知数。所以,倘若真有那一天,就让我先走好了。三毛说,幸好先离开的是荷西,不然他怎能承受这样的痛楚?我知道我承受不了。我甚至想过,真有那天,我也不管孩子了,丢给公公婆婆或者哥哥嫂嫂帮忙抚养,我追随他而去。
倒不是有多情深意重,我只是觉得,倘若此生已没有遗憾,又何必独活在这世上?我可以接受因为孩子、因为婚外恋、因为各种客观的不客观的因素分手,却接受不了感情尚好之时突然永别。
现在却觉得,真要那样,我希望一年都用不到。最多,最多半年就好了,然后你再娶个比我温柔坚强的女子,平静安宁地度过余生,我不要你日日夜夜活在痛苦里,我也不要你长长久久地记得我。
关于生死,关于命运,关于坎坷,关于幸福,其实来来回回,不过是“浮生若梦,人生几何”罢了。格子曾说,我对自己的生死一向坦然,是个可以随时去死的人。我听以后颇为震撼,心想她得有多通透的心性,才能悟得这般清明透彻。
好像话题有些沉重了,但其实《浮生六记》也讲了许多有趣的好玩的事,比如如何用水盆做
成水底花开的效果,又记录了好些景色妙曼的自然风光。最搞笑的是,有次我看到他们跟朋友偶尔会玩考试的游戏,轮流做老师,给其他人出题,而且出题人兼做主考官,然后还要阅卷评分。不由对正在玩游戏的赵同学感叹:“古代人好可怜啊,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,只能以考试为乐。”
我心想,要是把他丢回古代,他要怎么活下去呢?文不行武也不行的,幕僚做不了,生意做不了,估计只能耕种了。
遇到一本好书很难,遇到一本自己喜欢的好书更是难上加难。因为世间公认的好书有很多,但当自己去阅读时却发现有些好书晦涩难懂有些好书枯燥无味,好多时候是硬着头皮读也读不下去。《浮生六记》是近半年来发现的又一本一口气读完的好书。
作者沈复,清乾隆年间人,一生不仕不第,后因家庭变故穷困潦倒,他留下的这本书成为后人宝贵的精神财富,但他在当时的社会里并不起眼。在那个时代里,谁会去关心在意一个普通人的内心世界呢?即便那是如此的细腻丰富、美好纯粹。现在的社会也是一样,谁会去关心一个普通人尤其是穷困者的精神世界呢?诚如路遥先生所言:“人们宁愿去关心一个蹩脚电影演员的吃喝拉撒和鸡毛蒜皮,而不愿了解一个普通人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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