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贾平凹散文实用【精编5篇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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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平凹散文【第一篇】

四月二十一日,谭宗林从安康带来魏晋画像砖拓片数幅,和一包新茶。因茶思友,分出一半去寻马海舟。

马海舟是陕西画坛的怪杰,独立特行,平素不与人往来。他作画极认真,画成后却并不自珍,凭一时高兴,任人拿去。我曾为他的画作说过几句话,或许他认为搔到了痒处,或许都是矮人,反正我們是熟了。“你几时来家呀,我有许多好玩的东西!”他这么邀请着我,但他交待得太复杂,我不是狗,也不是司机,深如大海的都市里,我寻不着去他家的路。谭宗林领我过大街穿小巷,扑来扑去了半天,把一家门敲开了。

马海舟正在作画哩。大画家用小画案,我第一次见到。那么窄而短的桌子上,一半又层层叠叠堆放着古瓷和奇石异木,空出的一片毡布上,画的是一匹马,天马。马斜侧而立,四蹄有蹬踏状,但枯瘦如细狗,似有一纵即逝之架势。天上之马是不是这般模样,我不知道,马海舟是知道的,他使马鬃马尾,及四条腿上,都画成一团团丝麻,若云之浮动。我鼓掌说:好!谭宗林能搧情惑人,立即说:你叫好,何不题款几句?!我便提笔写了:

天上有龙马,

孤独难合群。

何不去世间?

我岂驮官人!

那日马海舟脸色红润,粗而极短的十指搓着,说:你总知我。

谭宗林顿生掠夺之意,从怀里掏出一张拓片来要送马海舟。拓片是一幅有着“飞天”的魏晋画像砖图案,明显看出马海舟是激动了,惊奇敦煌壁画里有“飞天”,而魏晋时竟也有“飞天”,中国美术史是要改写了。谭宗林自然就提出了交换的话来。我立即反对:此画不能送人的;拓片毕竟是拓片;既然宗林对马先生一向敬重,送一幅拓片还舍不得吗?谭宗林百般骂我,马海舟笑道:“你看了我的‘天马’,我看了你的‘飞天’,过过眼福就是,但你的‘飞天’世人难见,我看过了,送你一个更古老的东西作补偿吧。”遂拿出一幅鹰图给了谭宗林。一张大纸,赫然站有一鹰,身如峻崖,头生双角,口微微张开,似有嗷嗷之声发出,题为“八万年前有此君”。谭宗林大喜。我戏滤道:宗林带他那个拓片在城里呆三天,数十张画就从画家手里赚过来了!宗林只是笑,马海舟却不理会,还在讲鹰与恐龙是同代之物,我便扭头去观赏古董架上那些秦砖汉瓦唐涌宋瓷了。他的收藏大多是民间工艺,但精妙绝伦,那奇奇怪怪的形状,以及古董上绘制的各种色彩图案,使我突然悟到马海舟作品之所以古拙怪诞,他受古时的民间工艺影响太大了。

“这四幅画,你俩各挑两幅吧!”马海舟送我了三件古玩后,突然说。他从柜子里又取出四幅画来,一一摊在床上。一幅梅,一幅兰,一幅菊,一幅竹,都是马海舟风格,笔法高古,简洁之极。如此厚意,令我和谭宗林大受感动,看哪一幅,哪一幅都好。谭宗林说:贾先生职称高,贾先生先挑。我说:“茶是谭先生带来的,谭先生先挑。”我看中菊与竹,而梅与家人姓名有关,又怕拿不到手,但我不说。

“抓纸丢儿吧,”马海舟说,“天意让拿什么就拿什么。”他裁纸,写春夏秋冬四字,各揉成团儿。我抓一个,谭抓一个,我再抓一个,谭再抓一个。绽开,我是梅与菊。梅与菊归我了,我就大加显排,说我的梅如何身孕春色,我的菊又如何淡在秋风。正热闹着,门被敲响,我們立即将画叠起藏在怀中。

进来的是一位高个,拉马海舟到一旁叽叽咕咕说什么,马海舟开始还解释着,后来全然就生气了,嚷道:“不去,绝对不去广那人苦笑着,终于说:“那你就在家画一幅吧。”马海舟垂下头去,直门了一会,说:“现在画是不可能的,你瞧我有朋友在这儿。我让你给他带一幅去吧。”从柜子里取出一幅画来,小得只有一面报纸那么大。“就这么大?给你说了一年了,就这么大一张,怎么拿得出手呢?”那人叫苦着,似乎不接。“那我只有这么大个画桌呀!”马海舟又要把画装进柜子,那人忙把画拿过去了。

来人一走,马海舟嚷道喝茶喝茶,端起茶杯自己先一口喝干。谭宗林问怎么回事,原来是那人来说他已给一位大的官人讲好让马海舟去家里作画的,官人家已做好了准备。“他给当官的说好了,可他事先不给我说,我是随叫随到的吗?”谭宗林说:“你够做的广马海舟说:“我哪里做了?我不是送了画吗?对待大人物,谄是可耻的,做也非分,还是远距离些好。”他给我笑笑,我也给他笑笑。

告辞该走了,谭宗林把魏晋画像砖拓片要给马海舟,马海舟不收,却说:“下次来,你把你的那块铜镜送我就是了,那镜上镌有四匹马,你知道,我姓马,也属马。”

贾平凹散文【第二篇】

朋友是磁石吸来的铁片儿、钉子。锣丝帽和小别针,只要愿意,从俗世上的任何尘土里都能吸来。现在,街上的小青年有江湖义气,喜欢把朋友的关系叫“铁哥們”,第一次听到这么说,以为是铁焊了那种牢不可破,但一想,磁石吸的就是关于铁的东西呀。这些东西,有的用力甩甩就掉了,有的怎么也甩不掉,可你没了磁性它們就全没有喽!昨天夜里,端了盆热水在凉台上洗脚,天上一个月亮,盆水里也有一个月亮,突然想到这就是朋友么。

我在乡下的时候,有过许多朋友,至今二十年过去,来往的还有一二,**皆已记不起姓名,却时常怀念一位已经死去的朋友。我个子低,打蓝球时他肯传球给我,我們就成了朋友,数年间身影不离。后来分手,是为着从树上摘下一堆桑椹,说好一人吃一半的,我去洗手时他吃了他的一半,又吃了我的一半的一半。那时人穷,吃是第一重要的。现在是过城里人的日子,人与人见面再不问“吃过了吗”的话。在名与利的奋斗中,我又有了相当多的朋友,但也在奋斗名与利的过程,我的朋友交换如四季。……走的走,来的来,你面前总有几张板凳,板凳总没空过。我作过大概的统计,有危难时护伤过我的朋友,有贫困时周济过我的朋友,有帮我处理过鸡零狗碎事的朋友,有利用过我又反过来端我一脚的朋友,有诬陷过我的朋友,有加盐加醋传播过我不该传播的**而给我制造了巨大的麻烦的朋友。成我事的是我的朋友,坏我事的也是我的朋友。有的人认为我没有用了不再前来,有些人我看着恶心了主动与他断交,但难处理的是那些帮我忙越帮越乱的人,是那些对我有过思却又没完没了地向我讨人情的人。

地球上人类最多,但你一生的交往最多的却不外乎方圆几里或十几里,朋友的圈子其实就是你人生的世界,你的为名为利的奋斗历程就是朋友的好与恶的历史。有人说,我是最能交朋友的,殊不知我的相当多的时间却是被铁朋友占有,常常感觉里我是一条端上饭桌的鱼,你来捣一筷子,他来挖一勺子,我被他們吃剩下一副骨架。当我一个人坐在厕所的马桶上独自享受清静的时候,我想象坐监狱是美好的,当然是坐单人号子。但有一次我独自化名去住了医院,只和戴了口罩的大夫护士见面,病床的号码就是我的一切,我却再也熬不下一个月,第二十七天里翻院墙回家给所有的朋友打电话。也就有人说啦:你最大的不幸就是不会交友。这我便不同意了,我的朋友中是有相当一些人令我吃尽了苦头,但更多的朋友是让我欣慰和自豪的。

过去的一个故事讲,有人得了病去看医生,正好两个医生一条街住着,他看见一家医生门前鬼特别多,认为这医生必是医术不高,把那么多人医死了,就去门前只有两个鬼的另一位医生家看病,结果病没有治好。旁边人推荐他去鬼多的那家医生看病,他说那家门口鬼多这家门口鬼少,旁边人说,那家医生看过万人病,死鬼五十个,这家医生在你之前就只看过两个病人呀!我想,我恐怕是门前鬼多的那个医生。根据我的性情。职业、地位和环境,我的朋友可以归两大类:一类是生活关照型。

人家给我办过事,比如买了煤,把煤一块一块搬上楼,家人病了找车去医院,介绍孩子人托。我当然也给人家办过事,写一幅字让他去巴结他的.领导,画一张画让他去银行打通贷款的关节,出席他岳父的寿宴。或许人家帮我的多,或许我帮人家的多,但只要相互诚实,谁吃亏谁占便宜就无所谓,我們就是长朋友,久朋友。

一类是精神交流型。具体事都干不来,只有一张八哥嘴,或是我慕他才,或是他慕我才,在一块谈文道艺,吃茶聊天。在相当长的时间里,我把我的朋友看得非常重要,为此冷落了我的亲戚,甚至我的父母和妻子儿女,可我渐渐发现,一个人活着其实仅仅是一个人的事,生活关照型的朋友可能了解我身上的每一个痣,不一定了解我的心,精神交流型的朋友可能了解我的心,却又常常拂我的意。快乐来了,最快乐的是自己,苦难来了,最苦难的也是自己。

然而我还是交朋友,朋友多多益善,孤独的灵魂在空荡的天空中游戈,但人之所以是人,有灵魂同时有身躯的皮囊,要生活就不能没有朋友,因为出了门,门外的路泥泞,树丛和墙根又有狗吠。

西班牙有个毕加索,一生才大名大,朋友是很多的,有许多朋友似乎天生就是来扶助他的,但他经常换女人也换朋友。这样的人我們效法不来,而他说过一句话:朋友是走了的好。我对于曾经是我朋友后断交或疏远的那些人,时常想起来寒心,也时常想到他們的好处。如今倒坦然多了,因为当时寒心,是把朋友看成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,殊不知朋友毕竟是朋友,朋友是春天的花,冬天就都没有了,朋友不一定是知己,知己不一定是朋友,知己也不一定总是人,他既然吃我,耗我,毁我,那又算得了什么呢,皇帝能养一国之众,我能给几个人好处呢?这么想想,就想到他們的好处了。

今天上午,我又结识了一个新朋友,他向我诉苦说他的老婆工作在城郊外县,家人十多年不能团聚,让我写几幅字,他去贡献给人事部门的掌权人。我立即写了,他留下一罐清茶一条特级烟。待他一走,我就拨电话邀三四位旧的朋友来有福同享。这时候,我的朋友正骑了车子向我这儿赶来,我等待着他們,却小小私心勃动,先自己沏一杯喝起,燃一支吸起,便忽然体会了真朋友是无言的牺牲,如这茶这烟,于是站在门口迎接喧哗到来的朋友而仰天嗬嗬大笑了。

1997年2月5日晚

贾平凹散文【第三篇】

因为是乡党,那年我回商州采风时盛华陪着去寺耳。寺耳是深山僻地,一连吃罢四天十二顿的老陈浆水面,肚子都呼噜呼噜打雷。我骂盛华弄不来好吃的。他跑三里路去上湾村的小饭馆里买了四个蒸馍,又要去河边的一块辣子地里偷摘几个辣子,没想一只狗就撵上了他。山里的狗声巨如豹,一个咬起,遂即惹来四个也咬着扑来,盛华从辣子地边的篱笆上拔出一根木棍,旋转着边打边退,狗仍是穷追不舍。我瞧见路旁有家木材站,从铁栅栏门的缝隙中钻进去,他钻不过来,他的鼻子太高,情急中把怀里的蒸馍当石头用,狗叼着蒸馍才跑远了。他站在栅栏门外给我耸肩,说:“蒸馍吃到狗肚里去了!”

从寺耳返回到洛南县城,盛华供职在县文化馆,一定要招待我吃豆腐。洛南的豆腐是浆水点的,压得很瓷,可以用秤钩子钩着称。豆腐是烫热后切成小方块,蘸着辣子水儿吃的。我俩吃了五斤。他见我高兴,就拿出笔墨纸砚,要我写一个条幅给他。我那时的毛笔字虽没现在可以卖钱,但酷爱汉罐瓦当,不带几个来也是不肯动笔的。我说:“嗨,一顿豆腐就想得一幅书法呀?!”盛华嘿嘿地笑,头一晃一晃的,而且揉起鼻子,说鼻子在钻铁栅栏门时撞坏了。我当时却也有些写字的瘾,提笔就在纸上写起寺耳的一路感受,写毕了,竟还是1篇短散文,后来盛华抄了一份拿去发表,这便是如今收进我文集中的那篇《游寺耳记》。

数年后,盛华从洛南县到西安上大学,毕业后又调入省内一家报纸当编辑。他寻到我家,很遗憾地说,他最近去安康出差,特意在茶农家给我买了几斤富硒茶,没想下火车时被人偷了。我安慰他,依他的要求给报纸写了稿。又一次,他又来约稿,说他去了韩城,买了四斤大红袍花椒,一人二斤的,来时搭出租车遗在车上了。他一走,我想,不对呀,怎么他总是丢东西?!等他再一次来我家,我不等他说话,便去抓他的头发,他的头发进城后已经很稀薄了,我就拉住一条大红的领带说:“盛华,今日给我拿的什么东西又丢了?!”盛华说:“给你领了个人,在门外哩!”我这才看清门口还站着一个娇小羞涩的姑娘。

盛华结婚后,又得了一子。商州的乡党们一片哗然。在西安的商州籍的很多,仅文学艺术界就20人,而盛华来西安较晚,却第一个最快地完成了他人生最基本的东西,比如:调动,转干,当编辑,评职称,买房子,娶老婆,生孩子。孩子过满月的那天,他拿来几个染红的鸡蛋,问我送孩子什么礼物?我说送孩子一句话:“长大了像他爹一样能折腾!”他哈哈大笑突然说:“你知道不知道文坛发生了大事?”我摇着头,不知道什么事。他又说:“出现了一个后起之秀……”后起之秀?谁?!他拿出一本杂志来,杂志上发表着他的一个中篇小说。我大声叫骂起来,但我还是认真地拜读了他的小说,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部相当出色的小说,我惊讶他什么时候研究起了小说,结构如此奇特,文笔如此老到?盛华说:“你要觉得还可以,那我以后就折腾小说呀!”

他现在已经是很有名气的编辑、记者和作家。他常打电话说要来我家吃家乡的糊汤饭,糊汤做了一锅了他却不来。当得知我头一天晚上与几个乡党玩牌输了钱,第二天一早他就打来传呼:王先生对你昨晚的经济损失深表同情。但我逛八仙庵喜欢同他去,他西服领带,腆着肚子,那些算卦的就认他是老板,苍蝇一样只纠缠着他算卦。买东西我喜欢让他帮忙,他会拍着卖主的肩叽叽咕咕讨价还价,价能杀下去三分之一甚或一半。我一直约他能一块去商州再采采风,他说没问题的,现在不比当年,就是不找当地政府关照,我也会让你再不吃老陈浆水面了。我说:你会装大,是不是要我只叫你主任呀什么的?盛华说:我也可以叫你主任的。可你瞧瞧你长得像不像个主任呀!

贾平凹散文【第四篇】

贾平凹的散文内容浩瀚,五彩缤纷,从抒写的内容和笔调去看,可以归成五类:第一类是情绪小品,以抒写某种特定的情绪为主,如《大洼地一夜》就是代表;第二类是场景小品,以写各类场景为主,如《静虚村记》、《黄土高原》等;第三类是人物小品,粗线条勾画人物为主,如《摸鱼捉鳖的人》、《在米脂》等;第四类是随笔,综论人生,针砭世情,如《人病》、《牌玩》等;最后一类是风物小品,描摹风俗,记述玩物,如《陕西小吃小识录》、《玩物铭》等。

贾平凹于传统的散文写作中,取了个大突破—凡对社会、人生的独特体察、个人内心情绪(爱与恨),或偶尔感悟到的'某些哲理等,都呈现文中。那份坦诚、不摆架子、不高调等性格,亦是他赢得读者的方法之一。在他文中,不难发现贾平凹的赤子之心,于现今复杂的社会里的确难寻。而且,贾平凹对美感的追求,于字里行间清晰易见。他不单只在乎自我领略,亦愿把这审美路径向读者介绍及实践。

贾平凹(1953-)的散文以率直、坦城、不故做高论、不拿架子的风格而打动人心,著有《月迹》、《商州散记》等散文集。

他散文的内容极为宽泛,社会人生的独特体察、个人内心的情绪变化、偶然感悟的哲理等等皆可入文。

除游记外,贾平凹的大部分散文都闪烁着哲理的火花。这种哲理多出自作家生活的体验和感悟,而非前人言论的重复,哲理的诠释过程也就是文章的重心,极富情致和个性,代表作有《丑石》、《一棵小桃树》、《文竹》等。这些作品在简短的篇幅中,既没有玄奥的言词,也没有空洞的说教,只是以一个经历者的身份讲述一个个富有哲理的故事。娓娓动听,从容不迫,决不自以为是,不炫耀、不张扬。

贾平凹的艺术感觉细致灵敏,他常用轻淡的笔墨,再现现实生活里人们习以为常的又经常忽视的景象,但却能引人入胜。在他的《静》、《静虚村记》、《夜游龙潭记》等篇中,可以清楚地发现这一艺术特质。

贾平凹散文【第五篇】

我处朋友素来是交谈不如通信,见面不如相思,与彭匈就是如此。从80年代中期至今,十余年间,我们大致见过三次,见面都平平淡淡,无亲昵火热,平日却牵肠挂肚,我这边有什么变故他知道,他那边有什么情况我清楚。不如意事多,真知己人少;彭匈是我远在千里的知己之一,那年我在广西采集的红豆,如今还藏在瓶中。

今日早起,天气尚好,调墨写流沙河先生的联语:偶有文章娱小我,独无兴趣见大人。邮局将彭匈一沓文稿寄来。彭匈竟然也写文章,这使我吃惊不小,十余年来他对我说的只是如何地为他人编书呵!我是终日都能静坐的人,他一个白面书生,行为缓慢,口无臧否,虚怀得初若无能。我读了他的文稿,突出的印象有二:一、他的文章没有造作,一任率真,质朴可爱,但貌似朴素之中充满灵动。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,大概他并不以作家的身份入文,也不以文为文,他是无为而有所为的。二、他是一位饱学之人,世事又洞明,写来就极从容,能深入浅出,举重若轻。这两点,保证了他散文的质量,也是给了专门写作人如我的重要启示。可以说,眼高手也高,使他成为一个好的编辑家和散文家。读完他的'手稿,我很兴奋,因多年已戒酒,就沏茶当酒,面向南方向他祝贺。文人相交,清茶清谈,文人相贺,也唯有作品问世,新书出版。我不知道这天中午彭匈有没有感应,但他那一双眼睛不停地闪现在我的脑海。那是1986年的时候吧,他来到西安找我,提出要编一本我的散文自选集,我那时很有些惊讶,说编散文可是卖不动的,你敢冒这个险吗?他说:我相信我的眼力的。《贾平凹散文自选集》就这样交他去编辑了,他同时编辑的还有一本《汪曾祺自选集》。这两本书是国内新时期文学最早的作家自选集,没想书出版后,一版再版又再版,竟出现在个体书摊上,这也是纯文学作品第一次进入个体书摊的开始。彭匈的眼力不能不让人佩服。

我的散文在这几年许多出版社反复编选,但我最不能忘怀的是第一本选集的编辑者,我们的友谊就是从那时开始。也就在第二年,我去了桂林与彭匈第二回见面,同时也见到了汪曾祺老先生,我和汪先生逢人就讲彭匈的眼力,我甚至还写过诗送他,其中有“彭有双瞳目”的句子。现在,《向往和谐》要出版,这是他的第一本散文集,以他这般文笔,又一腔激情,写作高潮可能还在后边,也将有第二本第三本陆续出版的。

手稿还堆在案头,未来得及给彭匈去信,却听见汪曾祺老先生在北京病逝的消息,真是如雷轰顶,闷了半日。彭匈夹在手稿的信中还提到他去北京见汪老的事,说汪老极关心他这本书,答应为其题写书名的。当年南游,三人同行,如今一人出书,一人却去世,万般感慨,不禁又想起共坐红豆树下的情景了。

年5月2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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